李濠仲 2024年12月10日

川普反对美国宪法中公民身份属地主义条款，依“生育旅游”产业链组成背景，最不乐见的自然是中国人和俄罗斯人。（美联社）

基于对川普的认识，目前关于美国新政局判断，有很大部分指向了许多政策将回接到川普的第一任，然后“变本加厉”。除关税领域，另一个川普念兹在兹的，就是尽可能限缩一切形式的移民。他最新宣布的消息是，就职后，将杜绝外籍人士藉旅游之名到美国生育，以为子女取得美国护照。这一被称为“生育旅游”的模式，其实川普第一任时就曾打算明令禁止。

不过，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写得很清楚：“所有在美国出生或入籍并受其管辖的人都是美国公民”，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公民身分）属地主义。所以，川普若欲直接以行政命令应对，恐怕是行不通，执意为之，则诉讼在所难免。

就因为启动修宪不易，所以川普第一任的作法是，在不更动“出生公民权”宪法规定下，同时增加旅游但书，即除非能证明自己是基于医疗原因，必须到美国分娩，并提出财产证明（可支付医疗费用）和其他令人信服的理由，否则孕妇的旅游签证将被拒绝。只是当年政令颁布（2020年），川普连任失利，执行成效未明，直到这次胜选，这才又成为美国新政府的政治优先事项之一。

关于“生育旅游”，美国20馀年前就有媒体做出调查，发现有这需求的，似以亚洲家庭为多，只是“亚洲孕妇去美国生小孩”，当时大多数只被看成一种“个人追寻美国梦”的现象，直到近10年出现了所谓的产业链，便又是另个议题。

就在川普2015年竞选总统时提出拒绝“生育旅游”，也是联邦政府首次查获具系统、大规模在美生育旅游“产业”的同一年。当时美国国土安全部干员发现，在南加州一栋大楼裡，竟同时住著多位孕妇和新手妈妈，她们都支付了“代办业者”4万到8万美元，以换得住在这间“孕妇饭店”并生下“美国孩子”。待清查孕妇、新手妈妈，到代办人员身分，清一色且全是中国籍人士。

就在南加州孕妇饭店被查获四年后，2019年，再有位在佛州迈阿密的一家“生育旅游公司”被揭露。这回牵涉的主要对象是俄罗斯妇女，业者同样提供了旅行签证、住宿、分娩的完整服务。而俄罗斯业者并不只在自己国家招揽生意，更有中国、奈及利亚家庭，特别辗转找上他们寻求协助。据当时媒体报导，一名俄罗斯妇女在美国怀孕产子后，曾很欣慰地说“如果我只有3万美元（生育旅游最低价费用），我也许无法在俄罗斯替孩子买一间公寓，但我却可以给他自由（成为美国公民）”。

直到川普第一任上台，当他提出禁止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前往美国旅行时，被指那是针对所有穆斯林国家的挑衅政策，当他强硬反非法移民，再让美墨边境出现紧张，当他接续提出禁止“生育旅游”，并公开反对美国宪法中允许的“与生俱来公民身份”条款，则依照产业链组成背景，则非常不乐见的自然是中国人和俄罗斯人。川普如今有意捲土重来，欲以行政措施，取消非美国公民在美国领土上出生的婴儿公民身份，一併受影响，无疑是过去以来将“生育旅游”一条龙产业化的中、俄业者。

于是，川普这一政策宣示，再又凸显了其中弔诡。中、俄明明是对美国最具高度负面观感的两个国家，敌意也最深，为何长期以来却又不断透过各种方式，想要让自己的下一代取得美国公民身分，还如此热衷“生育旅游”？

2015年被查获的中国生育旅游业者，多是以13年免费教育、容易取得大学奖学金、空气无污染和孩子成年后可全家移民为诱因，向中国家庭兜售这项“取得签证”、“入住孕妇饭店”、“分娩”、“（新生儿）拿到美国护照”的套餐交易。当时破获孕妇饭店的国土安全部干员曾强调：“来美国生孩子不一定违法，但如果你对来这裡的原因撒谎，那就是签证欺诈。”然后，以“生育旅游”的兴盛，对照中国（包括俄罗斯）当下对美国社会、经济、文化所表现出的贬抑态度，他们撒的谎，就未必只在“假旅游、真生子”，尤其在一边歌颂中国、讚许共产体制时，他们应该也明显欺骗了自己（孩子的身分选择就是最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