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孙太一

川普在其第一任期内以“退群”和“破局”政策广受关注，而他对全球事务的态度和政策选择则注定让第二任期充满不确定性。最近，川普的第二任期在几个关键领域的潜在行动再次引起各方的关注。

再度“退群”的可能性：世卫组织成为焦点

川普在第一任期曾尝试退出多个国际组织，其团队当前也有成员也悄悄放话，表示世卫组织（WHO）或许是他第二任期内优先瞄准的准备退出的组织之一。作为世卫组织最大的经费来源国（佔2022-2023年度预算的16%），美国退出世卫组织将对其运营和相关项目构成重大打击。从川普团队内部来看，一些高官——比如罗伯特肯尼迪——对疫苗普及以及在发展中国家投入资金持怀疑态度，认为这些项目花费高、收益低。因此，“退群”似乎契合其团队的基本逻辑。

然而，美国退出世卫组织显然对自身利益无益。一方面，美国正面临禽流感疫情的严重威胁，已有16个州875个牛群检测呈阳性，如果病毒变异为人传人，将导致灾难性后果。这种情况下，美国势必需要世卫组织的帮助。另一方面，美国在世卫组织的地位是国际话语权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旦美国退出，世卫组织的领导权可能被中国掌控，这是川普团队无法忽视的隐患。因此，川普或许会利用“退群”作为筹码，试图在内部推动改革，同时保留一定的参与度，以获取更大的主动权和更少的责任。

扩地野心：从加拿大到巴拿马运河

川普的“伟人梦”让他对领土扩张表现出浓厚兴趣。他最近扬言让加拿大成为美国的第51个州，并试图重新控制巴拿马运河，甚至也想购买格林兰。这些言论表面上荒诞，却暗含其对提升美国直观影响力的执念。

然而，这些愿景大多难以实现。以巴拿马运河为例，美国的过度强硬可能进一步将巴拿马推向中国。近年来，中国对巴拿马的投资不断加码，香港的一家公司运营着运河两端的重要港口。中巴的贸易谈判也很可能在2025年得到恢复。若美国试图施压，反而可能将巴拿马完全拱手让给中国。因此，川普更有可能通过谈判达成一些折中方案，如降低运河过路费或增加贸易优惠，以间接实现美国利益。

俄乌冲突：折中策略与北约的博弈

川普在俄乌冲突上的态度反复横跳，从“24小时停火”到“支持停火”，显现出其缺乏足够筹码和意愿让普京妥协。当前，川普似乎更倾向于将乌克兰援助责任转移给北约盟国。他计划要求北约成员国将国防开支提高至GDP的5%，儘管这一目标过于激进，仅波兰等少数国家能够接近——美国自己今年的国防开支大约佔GDP的3.1%，2020年也就是川普上个任期的最后一年，这一比例达到3.4%。

对于北约成员国国防开支的要求，此前的目标是2%，但北约32个成员国中，仅有23个达到了2%的目标。北约准备在明年6月的峰会上将这一目标提升至3%。有人认为，川普5%的目标是留出谈判馀地的，尤其是在北约释放了潜在可以提升到3%的信号后，川普认为可以靠5%的数值进一步提升北约国家的投入。在川普的逻辑中，美国援助乌克兰并非不可行，但必须以减轻本国负担为前提。他或许会坚持军事援助以安抚北约盟友，同时利用对北约成员国的要求作为谈判工具，为美国争取更多利益。

对TikTok的态度：从选票考量到经济权衡

川普最近与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会面，随后，他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我们会研究一下TikTok，你知道，我对TikTok有好感。”川普认为他的胜利离不开今年部分年轻人转投共和党，给他带来的支持。这似乎显示出其对这家短视频平台的态度有所软化。然而，这背后实际上有更深层次的政治和经济考量。川普意识到，TikTok在年轻选民中具有巨大影响力，这些选民的支持对共和党的胜利至关重要。

另一方面，川普并不希望TikTok长期存在。他更可能利用司法系统来做出决策，以此维护政治利益，不至于让年轻人因此对他失望，同时相关行为也可以为潜在的交易或更严厉的制裁预留空间。中美关係的动盪将继续为川普时期的政策增加不确定性，其团队中的对华鹰派和马斯克等相对温和力量之间的博弈，也将决定中美关係的走向。

外交政策中的“论功行赏”与新手团队

川普团队对马斯克等“金主”的倚重，使其内部权力分配更加複杂。川普是欣赏马斯克也懂得感恩的。这也使得马斯克这个竞选时的大金主有了较大的话语权，甚至给人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马斯克已经对涉华议案起到了影响作用。比如，最新通过的美国联邦政府避免停摆的持续决议案里有关限制美国对华投资的内容被删除了。先前的这项提议旨在扩大财政部对美国在中国人工智能及科技领域投资的限制，以防威胁到美国国家安全。马斯克尤其反对这项提议，毕竟他在中国拥有庞大的商业利益。

这已经遭到了两党对华鹰派的强烈不满。来自康涅狄格州的民主党籍众议员罗莎·德劳罗（Rosa DeLauro）在一封信中写道，马斯克在关键行业中的“广泛投资及其与中方高层的私人关係……让人质疑马斯克反对最初版本拨款协议的真正原因”。马斯克予以反击，他在X平台上发布了多条批评德劳罗的帖子，其中一条还说她“必须被逐出国会”。预计两党议员，尤其是民主党人将继续沿着这一话题进行调查和攻击。

川普的第二任期将不可避免地充满争议与波折。从退群威胁到扩地梦想，从俄乌冲突的折中策略到对TikTok的权衡，再到对马斯克等人的权力赋予，这一系列政策不仅反映了川普的个人特质，也突显了其团队的複杂性。可以预见，这将是一个充满动盪但同样引人关注的执政时期，美国的内政与外交也将在这一过程中经历新的波折与起伏。

本文作者孙太一是美国克里斯多夫纽波特大学政治科学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