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对TikTok合规调查，欧议员对TikTok爱不释手

TikTok标识

欧盟的《数字服务法案》在2月正式生效，欧盟委员会已经根据该法案对中国公司字节跳动旗下的TikTok展开合规调查，调查重点针对未成年保护、成瘾机制和算法。这份新法案旨在打击网络非法内容和错误信息，增强在线服务和广告的透明度，并要求超大型在线平台承担更多的义务，预计调查过程将持续数月。

然而在欧洲议会选举前夕，一些候选人却为争夺年轻选民选票正在拥抱这一充满争议的网络平台。此次选举中，部分国家年满16岁公民将成为首投族。

欧盟在有关声明中表示，根据到目前为止的初步调查以及对TikTok方面提供的风险评估报告分析，欧盟委员会决定启动正式调查。调查内容重点集中在《数字服务法案》合规方面，包括TikTok的算法机制是否导致成瘾行为，未成年人的隐私和安全保障等。欧盟内部市场专员蒂埃里·布雷顿（Thierry Breton）表示，将对TikTok涉嫌违反透明度和未成年人保护义务展开调查，包含“成瘾设计、屏幕时间限制、兔子洞效应、年龄验证、默认隐私设置”。

欧盟监管风暴

TikTok的算法和成瘾机制是这次调查的重点。所谓“兔子洞效应”，源于通话故事《爱丽丝梦游奇境》中，爱丽丝为追逐兔子而进入一个又一个洞穴。与其类似的是，在网络上，用户可能被平台的内容和算法推荐内容吸引而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欧盟指，在线平台的算法可根据用户使用习惯自动推荐个性化内容，导致用户成瘾，平台存在算法操纵的风险。欧盟还将调查TikTok研究人员访问权限，《数字服务法案》规定独立研究人员可访问超大型在线平台的数据并检查其算法。

短视频平台的“瀑布流”和自动推荐机制可自动播放一系列视频，通过算法推荐相关内容，让用户不断观看，这种设计可能导致用户过度使用该网络平台。目前，欧盟已经要求网络平台提供关闭个性化推荐功能的选项，平台可根据用户所在地理位置或在全球范围内推荐最受欢迎的内容或随机提供内容。TikTok根据欧盟要求已经提供了关闭个性化推荐的选项，但这一功能隐藏在多级菜单中，用户需经过多次点击才可找到关闭的按钮。

有关TikTok的未成年人保护机制，在美国同样受到了质疑。美国国会已经多次就TikTok召开过听证会，今年一月美国国会参议院就多家社交平台的未成年人保护、性剥削的问题举行了听证会。

TikTok平台目前在美国和欧洲面临越来越大的争议，该公司通过设计复杂的股权结构，使其看上去不像是一家中国公司。字节跳动方面曾派出拥有新加坡国籍的周受资出席听证会。周受资2021年加入字节跳动，原为北京字节跳动首席财务官，后专任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在听证会上强调自己的新加坡国籍。TikTok方面避谈北京字节跳动是TikTok最终控制人的事实，对北京字节跳动存在中共党组织保持沉默。

字节跳动对于中国版抖音和海外版TikTok采取了不同的态度。尽管两种平台的服务设计和运行机制类似，但两者内容不互通。中国版抖音要求用户实名验证，用户需要输入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并采集人脸，完成一系列操作才能通过实名验证。中国版抖音接受中国政府的网络审查，记录用户的IP地址，公开显示用户所在的省份。

TikTok由于在过去默认未成年用户的内容可公开发布，允许所有人都看观看和评论未成年发布的视频，去年爱尔兰监管当局对该公司开出了3.45亿欧元的罚单。

保护卫士的项目官员劳拉·哈特（Laura Harth）表示，TikTok在股权结构的问题上没有说实话，而且在中国的员工也能访问TikTok的数据。“有很多不一致之处，很多人一方面担心个人数据，我非常担心算法这一方面，中国的姐妹公司受到严格审查、受到严格控制。他们能够很好的控制信息以及中共认为有害的信息。但是当我们看到西方的版本传播，我们能看到很多潜在的风险，假新闻和他们的算法。”，劳拉·哈特说。

欧盟委员会根据《数字服务法案》指定了17个超大型在线平台，该法案定义超过4500万月活跃用户的平台为超大型在线平台。超大型在线平台需评估自身对公民社会生活是否带来系统性风险如言论自由、选举参与等，并且至少每年提交一次经过独立审计的报告。除了字节跳动旗下的TikTok，阿里巴巴所属的全球速卖通（AliExpress）也被列入超大型在线平台。去年11月，欧盟要求阿里巴巴全球速卖通就涉及售卖假药等非法产品的问题做出说明。

居住在德国柏林的政治学者、Ecole Universitaire de Management客座教授张俊华认为，欧洲与中国的贸易战实际上已经打响，欧盟针对TikTok采取的行动是贸易战的一部分。

张俊华表示：“按照正常的情况，中国所有的东西都能进入西方市场。只是在缺乏政治信任的情况下，同时也是在双方力量不对称的情况下，中国的企业是政府支持的，而西方没有这种类型的支持，中国的产品才受阻。”

候选人拥抱TikTok

今年6月欧洲议会将会举行大选，TikTok宣布将在3月起在应用程序内推出“选举中心”功能。根据该公司的说法，届时“选举中心”将会同新闻核查人员合作，以当地语言介绍选举信息，令用户辨别事实与虚假内容。

出于安全理由，欧盟委员会和欧洲部分国家的政府已经要求在工作使用的设备上不得安装TikTok。然而TikTok短视频平台在世界各国积累了大量用户，为争夺年轻选民，TikTok成为了选战重要的阵地，一些政党因此开设了TikTok账户。该公司宣称，约有三成欧洲议会议员使用TikTok。预计此次大选青年选民将增多，部分欧盟成员国已经下调投票最低年龄，德国、奥地利、比利时年满16岁的公民将有选举权，希腊的最低投票年龄是17岁。

中国扩大版的反间谍法和国家安全法规定企业有义务向当局提供数据，拒绝配合者将有受到拘留乃至刑事处罚的风险。为应对各国的舆论压力和监管要求，TikTok在爱尔兰建立了数据中心。已有多名参选人士对媒体表示，出于安全考虑将使用另一部手机登录TikTok。尽管德国绿党对TikTok持批评态度，该党候选人为寻求连任开通了TikTok账户。欧洲自由民主联盟为准备选举近期也开设了TikTok账户。面对即将而来的选战，欧洲候选人似乎开始不顾对TikTok的批评以及安全风险，采纳灵活务实态度，利用该平台在网络上开展造势活动。

意大利马可·潘内拉全球法治委员会（Global Committee for the rule of law, Marco Pannella）秘书长马泰奥·安吉奥里（Matteo Angioli）表示，6月的选举非常关键，打击假新闻除了依靠算法等技术手段，也需要各方努力：“媒体、大学和智库将保护我们免受假新闻侵害，这样民主将会继续运作，并且抵挡专制政权的威胁、操控和敌意。”

观察人士除了对TikTok平台的迅猛发展保持警惕外，也注意到中国“大外宣”花样不断翻新，近年来中国官媒开始在社交平台上招募当地人以自媒体形式传播中国官方叙事，不少此类海外网红活跃在TikTok，Instagram等短视频平台上。然而，并非所有此类重复中国官方叙事的自媒体都被打上中国官媒的标签。

劳拉·哈特表示，一些社交平台上有影响力的名人被邀请去新疆，以推动中国的宣传，但独立的记者和研究人员却无法进入。她表示，一些有影响力的博主被中国当局招募，社交媒体公司在其中也有很大的作用。如果一位博主接受中国当局邀请，访问了某个地方，那么这是很明显的信号。

除《数字服务法案》之外，TikTok还将面临《数字市场法案》的监管，该法案将在3月生效，旨在防止科技巨头利用市场垄断地位进行不正当竞争，TikTok将面临战略信息披露的新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