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结婚搭子”:不领证 不生娃 不同居 只办酒席应付父母
形婚,全称形式主义婚姻,即没有实质发生关系的婚姻。浅层形婚,不领证不生娃只摆酒,应付父母。深层形婚,领证同居,生试管婴儿。
这一类婚姻形式,一般存在于性少数群体,以及对婚姻无感却被迫结婚的群体中。
以合作的方式来共建婚姻,合作得好,确实能获得“婚姻”内的自由。而合作得不好,就是各自的利益争夺战,等待他们的是鸡飞狗跳的抢娃离婚闹剧。
现在,形婚还衍生出了“骗婚”、有偿代婚等等荒谬的剧本,来进一步挑战婚姻这项古老制度的权威。
01
为应付父母
找陌生人“形婚”
1991年出生,今年33岁的刘佳杰最近在社交平台上找起了“结婚搭子”。
他想找一位深圳或者香港的适龄女性合作,不领结婚证,不生小孩,只办酒席,应付双方的父母和亲戚朋友。
双方之间不需要存在爱情,背地里可以拥有各自的对象,相当于是一种形式上的开放性婚姻。“有意向又担心的小姐姐可以先慢慢接触聊聊,真诚相待,就算不成功,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刘佳杰的工作需要往返于深圳和香港,他和同性对象现在定居于深圳。父母和弟弟定居于香港,平常若是没有要紧事情,也很少到深圳来。
父母年岁已高,唯一的期望就是看到他成家,经常向他催婚,“在我爸眼中,我是长子、嫡孙,要带个好头,一切行为都得循规蹈矩,不能逾越世俗。”
他的父母有伤病在身,而且据刘佳杰的印象,父母的思想非常守旧,因此,他不敢向父母坦白自己真实的性取向,只能寻找有相同需求的女性合作,办一场“形婚”。
“现在父母最大的挂念就是让我成家,成家了他们就能少个牵挂,身体也会好点。”
刘佳杰找结婚搭子这件事情,虽然紧迫,但也十分谨慎。因此他找了将近一年,还未找到合适的、有意愿的同路人。
他不愿意找一位临时应付的女性,而更愿意找到一位相处起来,能够视对方为朋友、亲人,有时能帮忙照顾双方家庭的人。
“不能结婚了之后,一不合适就说要离婚,不然我父母肯定会直接气死。”
刘佳杰的计划是,形婚中出现的费用基本上由双方AA,“结婚”时,各自出钱办各自的酒席,收各自的份子钱。
“婚礼”不需要有彩礼、嫁妆,一切从简。“婚后”双方各自生活,除了需要应付父母亲戚外出吃饭等情况,其他的时候互不影响。外出时的日常小钱他来承担,他也不会去计较日常的小花销。
面对父母的催生,他也想好了应对策略——到时候就说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他相信父母不会炸裂到,就算生不出来也硬要他们生一个小孩。
他的同性对象很支持他去形婚,除了规定他不能领证、不能要小孩。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之前找到过一位很玩得来的女性朋友合作,但因为那个朋友想要小孩,放弃了和他们合作了。
他们两个都觉得,小孩对于他们现在这个阶段,就是个大麻烦。“我们都讨厌小孩,要小孩要负的责任太大了,不管是金钱上的还是陪伴上的。”
他想不明白同样形婚的人是怎么处理小孩这个问题的:怎么要?怎么和他解释爸爸妈妈的关系?怎么让他帮忙瞒着爷爷奶奶?“我想一下都头疼。”
他现在仍然找不到合适的女性来合作,他所在的群体里,基本上都是男生找女生的多,女性变得十分抢手,导致了寻找“结婚搭子”的竞争压力非常大。
“形婚这破事,干起来一堆事,太卷了不好找,又不能将就。”
02
形婚后
收获更多的鸡飞狗跳
在刘佳杰这样的同性向群体里,迫于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形婚的人不在少数。
刘佳杰属于浅层形婚——不领证、不同居、只办酒席,婚后双方生活交集少,对互相的生活影响把控到最低,只临时性地维持表面的“夫妻”关系。
外人看来,是一男一女组成正常的家庭,实际上,“夫妻”双方在生理、人格和经济上都保持独立,互不干扰。
形婚还有更深入的合作程度,是相对于浅层形婚的深度形婚,即领证、共住、共孩。不管是在法律上还是本质上,都是如假包换的夫妻。
陈晗和妻子便是深度形婚,不一样的是,他是同性群体,而他的妻子并非同性向群体,而是一名石女。
他们2020年在豆瓣相识,确定形婚后,便住在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分房睡觉。两个人在生活上分歧很少,性格上也合得来,2022年通过试管要上了孩子。现在孩子由双方父母轮流照顾,他和妻子都在上班。
能够和谐相处的秘诀,是他们在生活中都不计较。陈晗赚得多,对家庭经济上的投入就更多。妻子更擅长照顾小孩,花在陪伴孩子的时间上就更长。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但是我们像家人一样,生病住院了会互相照顾,平时生活在一起也有商有量,一起带孩子一起照顾老人。”
陈晗对现状很满意,他认为像这样找个知根知底的老友共同陪伴一生,不失为他这一类性少数群体完成人生大事的最佳解决方案。
另一位深度形婚的当事人林运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现在还在和妻子闹离婚,而妻子一直都不同意离婚。
他和妻子都是性少数群体,两个人在婚前说好:领证、同居,不生孩子。后来妻子反悔,经常在他的父母面前表示想生孩子。林运华的父母一听,便三天两头向他催生。
林运华极力反抗,妻子便直接向他的父母揭发说:林运华对女性不感兴趣,只对男性感兴趣,所以生不了小孩。父母很失望,或许是因为已婚已成定局,也没有对他过多责怪。
他也是出柜后才明白,原来向父母坦白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父母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理喻。甚至于,出柜后带来的后果,还没有形婚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大。
后来,他们还是通过试管要上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生完女儿后,妻子便和她的对象分手了,专心照顾小孩。而林运华仍然和同性对象在一起,尽管妻子对他对象的敌意很大。
现在,妻子带着孩子回去了娘家,只在需要钱的时候联系林运华的父母,让他们支付抚养费。林运华算了一笔账,从结婚到现在五年时间,他们家给妻子花了不下50万元,妻子没有为家庭花过一分钱。
“就连买姨妈巾,都要发给我们报销。就是来捞钱的,一言难尽”,他愤愤不平道。
03
形婚的衍生物:
骗婚和有偿形婚
婚姻这项古老的制度,从古至今,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在发生变化。或许是多方面因素的加持,让庄严又神圣的婚姻,在新的时代加入了新的内涵。
形婚算是其中的一种,形婚之后的衍生物——骗婚,更是极大地挑战着婚姻的权威。
在社交平台上,常有男女发帖怒斥同性群体“骗婚”,婚前装作是异性恋,结婚后暗地里和同性深入交往,对婚姻不忠诚。
为了不被当成异类、完成父母亲戚的期盼,这些人角色扮演了一个不存在的自己,欺骗了婚姻中另一方的感情、时间和真心。
这种骗婚的行为不管是在哪一类群体里,都不可取,是对人类真情的一种亵渎。
在双方事先谈好“以合作方式”进行的形婚中,也有可能存在着骗婚的情况。即其中一方撕毁婚前协议,超越双方划定的边界,在结婚证起着法律效用的背景下,实施着婚内性侵。
有律师曾经科普过这样的案例,一位双性向的男性和一位同性向的女性形婚了。领了证后,那位男性违背了互不干涉的契约,对女性实施了“婚内性侵”。
在律师看来,他们之间约定的“不发生关系”“没有夫妻关系实质”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一旦领了结婚证,那就是确认了法律关系,这种性侵刑事无法立案,只能以无感情基础为由向法院申请离婚。
“人性是非常复杂的,作为法律人士,见惯了黑暗,大部分人永远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
现在,还进化出了有偿的形婚。徐琴就在深圳从事着这样一份小众工作,她在社交平台上的人设是离婚的女性,在深圳有车有房,处于随时闪婚的状态,也可以配合“有偿形婚”。
只要有人向她了解“有偿形婚”,她便开始介绍她的核心业务——和男性客户领证,收取领证费。而且,她在“出售”自身的同时,还充当着中介的身份,为有需要的双方介绍业务。
据她介绍,现在深圳的行情是,如果配合男客户去办一个出生证,最多可以获得2万的报酬。如果配合领结婚证和出生证两个证件,可以拿到3至4万的报酬。
她每间隔10个月可以接一单,正是一个孩子的妊娠周期。所以一年光靠这个,最多能赚到三四万。同时,她还会配合见男方父母,充当生活演员,收费是1500元到2000元一天。
她觉得,反复地领证“结婚”和“离婚”,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她交往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知道她做这个工作,也理解她。
每当有女生咨询她“有偿形婚”有什么危害时,她都会劝说道:做这个就是为了赚钱,没什么的。现在挣钱那么难,不兼职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
备注:文中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