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主讲：三喵先生

策划：三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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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我国的少数民族，苗族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前面讲过为苗族奉献一生的传教士柏格理（详见：办学校，创苗文，建医院，伯格理为啥要为苗人献出自己的一切？| 循迹晓讲），也讲过明清时期血腥惨烈的苗乱（详见：桀骜不驯的苗人，为啥专给大清上眼药？| 循迹晓讲）。

◇图为清代《百苗图》

如今，苗族总人口大约有1200万，其中950万生活在我国境内，其余300多万分布在五大洲的十多个国家，其中，有30多万苗族人生活在美国，是相当有影响力的少数族裔。那么，这部分美国苗族的历史是怎样的，他们又是如何来到美国？今儿就聊聊这个话题。

说到苗族的起源可以追溯至传说中的炎黄时期，传说中苗族的先祖是蚩尤，在涿鹿之战失败后被迫南迁，后来经过数次大迁徙，定居在今天的云贵川和湘西等地区。随着中原王朝的不断向西南开疆拓土，编户齐民，这些天生不愿当韭菜的苗人只好不断迁徙，可以说，苗人的历史就是一部迁徙史。而最迟在14世纪末或15世纪初，苗族人进入了中南半岛。最先迁入的就是今天的越南和老挝，尤其是到了明清时期，随着改土归流以及残酷的赶苗拓业，苗族人在云贵地区无法生活，开始大规模迁入东南亚地区。

◇图为明清至民国时期，苗族主要迁移路线

本来在苗族人看来，离开了编户齐民的中央朝廷就可以在东南亚过上世外桃源的生活，然而小国的命运往往被大国博弈影响，这句话也适用于生活在东南亚的苗人。19世纪末，印度支那地区成了法国殖民地，后来又在二战中被日本占领，等到日本战败。20世纪40年代，胡志明回到越南，宣布越南独立。但法国人不甘心放弃这块殖民地，双方爆发了长达9年的战争，此后，越南和朝鲜半岛一样，一分为二，形成了两大阵营分别支持的南越和北越两个政权。

◇图为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现场

随着冷战的加剧，这地方逐渐有引发双方热战的趋势。虽然1954年南北双方在国际社会的见证下签署了《日内瓦协定》，但北越从没想停止南下统一的想法。与此同时，在邻国老挝，美国支持的老挝王室和苏联北越支持的巴特寮武装爆发内战。到了1960年，北越开始向南越发动战争，而时任美国总统的艾森豪威尔也针锋相对，派出军事顾问支持南越吴庭艳政权，漫长的越南战争的由此开始，中南半岛苗族人的宁静生活被彻底打破。

◇图为1970年，巴特寮的领导人凯山·丰威汉看望老挝的越南士兵

在北越收到老大哥的大力支援同时，作为越盟分支的老挝巴特寮武装也分到一杯羹，而为了支援北越在南越的游击战，北越在老挝东南部开辟了著名的“胡志明小道”，1964年，北越对这条补给线展开扩建工程，使其可以行驶卡车，此外，还花大力气修筑了地下兵营、仓库、油库等等，这条军事补给线的存在，相当于在南越的腰子上“插上一把尖刀”。这条小道不仅可以源源不断支持南越境内的游击队，另一方面也把战火蔓延到了老挝、柬埔寨境内，为老挝境内的苗人参战埋下了伏笔。

◇在“胡志明小道”运送物资的车队

◇图中红色路线为“胡志明小道”，绿色为“西哈努克小道”，以老挝和柬埔寨为基地，在南越的北越军人和游击队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

由于担心重演朝鲜战争，以及受限于《日内瓦协定》等因素，美国人不便直接派遣地面部队干预老挝，但北越支持的巴特寮和胡志明小道又不得不打击。于是，1961年中情局找到生活在老挝，支持王室的王宝将军。

这位在二战时期就加入了抵抗日本人侵略的游击队，随着日本人战败，以及法国人撤出印度支那，这位苗族将军坚定站在了老挝王室一边，和北越支持的巴特寮势不两立。很快，双方达成秘密协议：苗人帮美国人打击北越，美国提供技战术培训和源源不断的美械武器，甚至说，如果战败也会妥善照顾他们，双方一拍即合。

◇美国人在老挝训练苗族雇佣军，右前为王宝

◇王宝

随后，在接下来的十几年的时间里，这批苗族雇佣军采用游击战持续打击北越和巴特寮武装。而在这场战争中，老挝的苗族也付出了2万士兵阵亡，3万人受伤的惨痛代价。由于美国人的战略重心在南越，无法承认自己支持老挝内战，因此这场造成5万多苗族士兵伤亡的战争也被成为“秘密战争”。

不过，随着美国人在越南战场上伤亡数字越来越高，以及美国国内的反战声浪越来越强。到了1975年，美国人终于扛不住了，不得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撤出越南，与此同时，由于美国人不给力，身在老挝的苗族雇佣军也被击溃。此后，越战以北越的胜利而宣告结束。

◇图为1975年4月30日，一辆北越两栖坦克冲入南越总统府

◇图为1975年4月29日，越战结束前夕，大批越南平民爬上美国驻西贡大使馆的墙壁，试图挤上运送人员的直升机

也就在同一年，柬埔寨和老挝的左翼武装也先后夺权上台。从1975年末开始，为了避免遭到新政权的清算，大量老挝苗族穿越原始雨林，泅渡湄公河来到泰国，一时间，泰国聚集了大量苗族难民，据估算这批人大约有10万多。由于美国人在和王宝达成秘密协定前，已经签了《日内瓦协定》，如果这时候美国人帮这批苗族撤退，无异承认违反了协定，于是美国人只能对外否认和老挝苗族有过任何协议，只好帮王宝等少部分苗族人先逃到美国。

◇图为沦为难民的苗族雇佣军和他们的家属

不过，剩下的苗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其中一部分留在老挝的苗人被老挝新政权秋后算账，遭到了无情屠杀。还有一批苗族人被泰国政府遣送回老挝，随即被新政权关进劳改营，做新造的人。对于幸存的苗族人来说幸运的是，那些逃到美国的苗族同胞从来没有忘记他们，到了1980年，随着美国国内苗族团体的不断游说，美国人出台了《难民法案》，此外，在联合国的协调和国际社会的帮助下，先后有6万多苗族难民飘洋过海，移居到美国及其他国家。

一直到1997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克林顿才承认与老挝苗族的“秘密协议”，大批苗族人才得以移民美国。作为接纳老挝苗族难民最多的国家，美国先后接纳了约9万人。直到2004年，最后一批老挝苗族难民终于来到美国，这时候苗人的秘密战争已经过去了29年时间。

◇在时代广场跳舞的苗族人

如今，生活在美国苗族大约有38万人。作为美国国内的少数族裔，苗族不仅建起了各种互助自治协会。他们为了保护延续自己的文化，还开设了苗文学校、报纸、广播，定期举办关于苗族传统文化的活动。此外，苗族人还积极参政，不断有苗族人当选市议员、法官，甚至市长。

◇参加美国地方选举的苗族人

◇图为2021年东京奥运会的女子体操全能决赛冠军——苗族姑娘李苏妮和家人合影。她既是美国苗族第一次进入奥运会赛场，也是美国苗族第一位奥运冠军，更是苗族史上第一位女运动员问鼎奥运体操冠军

有人说，这世界上有两个苦难深重而又顽强不屈的民族，一个是犹太民族，一个就是苗族。在苗族的历史上绝大部分时间都伴随着杀戮，战争，迁徙。不过，不管苗族人走到哪里，他们依然坚持守护自己的文化火种，尽可能地将苗族传统文化继续传承下去，这可以说是世界民族史上少有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