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工程师杀妻案震惊美国华人: 令人心碎的案子

来自中国的谷歌工程师陈立人三周前涉嫌在旧金山湾区硅谷自己的家中殴打妻子于轩一致死而面临谋杀罪审判。2月5日星期一，众多关心华人社区安全的旧金山湾区居民、在硅谷工作的IT人士、案件相关方的朋友和关注本案的其他人士进入加州圣塔克拉拉县最高法院，参加陈立人杀妻案的庭审听证。

手段残忍，被告五次缺席，听证再次延期

这一次被告陈立人还是以同样的理由“仍在医院接受治疗”，而未出席庭审。检方、法官、被告人律师三方在法庭里轻声交谈几分钟左右，之后法官宣布，原订于周一（2月5日）下午的提审再次被延后，听证会将推迟到本周五（2月9日）举行。从案发到现在，这已经是法院第五次开庭后由于被告因病未出庭而宣布推迟庭审。

陈立人、于轩一夫妇位于圣克拉拉的住宅。他们家车库门前的车已经不见了 (美国之音/周星晨)

陈立人、于轩一夫妇都曾就读北京的清华大学以及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而且都是谷歌公司的软件工程师。2023年4月夫妇二人在圣克拉拉的山谷道（Valley Way）购买了一处二百万美元的独立屋。

1月16日，27岁的陈立人，在圣克拉拉的房子里涉嫌用拳头反复击打妻子于轩一的头部，导致其死亡。陈立人被指控谋杀妻子。检方起诉书指被告涉及严重暴力和严重身体伤害威胁，行为极度残忍。如果罪名成立，他可能面临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根据法庭记录，1月16日上午警方接到陈立人朋友报警，之后警方到陈立人家中进行安全调查。目击者称，透过窗户看到陈立人跪在地上，目光呆滞，衣服沾有血迹。警察进入屋内将陈立人拘捕，发现于轩一头部遭到钝器重击，躺在卧室地板上，于的头部及地板上、墙壁上和卧室门后都有大量血迹，当时于已无生命体征。警察记录：“陈立人的右手肿胀发紫……衣服、腿部、手臂、双手都有血迹”。当被问到为什么手部受伤，陈立人当时回答说：“我打了我的妻子”，并说案发在前一天。

对于被告五次未出庭，加州律师周媛分析说：“陈立人杀妻案五次推迟，今天他还是没有出现，这个应该不是他的辩护律师的策略，人能不能出院应该是医生来决定的。假如说律师最后用精神问题来做一个抗辩的话，他的罪名应该轻很多。另外就是拖时间，拖个一两年之后再审，从舆论各方面来讲对被告更有利，可能延后判刑就会轻很多，因为现在是本案最火热的时候。”

律师现身庭审现场，庭后释放相关信息

加州圣塔克拉拉县检察官麦克·加德伯格（Michael Gadeberg）1月26日在圣克拉拉最高法庭外表示，由于美国的HIPAA隐私权规定，他无法对陈立人住院的具体原因发表任何评论。他说：“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案例。陈先生曾经发誓一定会珍惜、保护自己的妻子。她爱他、信任他，他却把她打死了。”加德伯格表示，希望陈立人下次能亲自到场，好让检方完成提审。“我们将尽一切努力确保陈对这一残酷而可怕的罪行负责。”加德伯格说。然而到了2月5日开庭时，被告还是没有现身。

陈立人的辩护律师韦斯利.J.施罗德(Wesley J. Schroeder) 在圣克拉拉最高法院门前(美国之音/周星晨)

陈立人的辩护律师韦斯利·J·施罗德(Wesley J. Schroeder)周一在法庭宣布推迟审理后回答了记者的提问。他说：“我原本预期陈立人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法庭）。我将尽力从相关的医疗人员那里获取信息，因为我们本以为他今天会在这里。今天我到法院才知道，他没有来。检察官和我都希望他能够在这里。”

有记者问：“您与陈立人先生交谈过几次？”律师回答：“我们谈过两次。但每次我和他交谈，都属于秘密。因为今天他没来（出庭），我可能需要得到一份授权，这样我才能与医生交谈，并了解他们有什么说法，为什么缺席。”

律师透露说，曾与陈立人的父亲见过面，因为他在此案发生后来过美国，在这里待了几天，然后他就回中国了。律师表示，还没有查看陈立人的医疗记录，因为除了医生之外，其他人不能接触这些记录。所以他将与医疗人员进行讨论，看看是否能授权解禁一些信息。他对于陈的精神状态尚不清楚。

有记者问：“上次陈立人的父亲出现在庭上吗？”律师回答：“我不确定。因为我们已经来了五次了，所以他可能来过一次。”

记者问：“他是否会否认有罪？”律师答：“是的，当然会。在美国的刑事案件中，一进来就承认有罪是非常罕见的。因为如果你辩称无罪，你就能保留所有选项，以确定采取什么最佳途径。因此不排除做精神鉴定和进行无罪辦护的可能性，只是现在谈庭审策略还为时过早。”

陈立人、于轩一夫妇住宅门口摆满了悼念于轩一的鲜花和卡片 (美国之音/周星晨)

双方父母飞抵美国，家门口摆满悼念于轩一的鲜花

陈立人的父母在案发后，很快飞到美国，聘请了有50年抗辩经验的韦斯利·J·施罗德律师为陈立人辩护。而因为签证问题无法立即到美国的于轩一的父母，经过努力，总算拿到了签证。几天前他们终于到达美国，并于1月29日发表了第一份声明：“轩一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她的美丽和善良定格在了27岁，痛失爱女，无处话悲恸。借此平台，保留一方净土，不被打扰，不被评说，也愿她在天堂保护好自己，不再伤心，远离暴力。”

记者看到，在陈立人、于轩一夫妇的位于圣克拉拉的家门口，摆满了亲人、朋友和同学哀悼于一轩的鲜花和卡片。于轩一的邻居珍妮告诉美国之音说，陈立人、于轩一夫妇平时和善有礼貌。有时会送给她们送糖果和饼干。陈立人看起来也很正常，没听过他们家有吵架的声音和噪音。

前YouTube员工辛迪·乐在庭后接受了美国之音的采访。她说：“陈立人在谷歌旗下的YouTube短视频部门工作。因为我处于Google这个圈子里面，我有一些朋友跟陈立人是好友。我朋友没有看出陈立人表现出精神上有问题。如果没有发生杀妻案，他就是YouTube一个很正常的同事。我所知道的谷歌内部消息，就是陈立人的名字现在其实已经不在Google系统内，就是已经被除名了。事发第二天，陈立人有一个请假，然后他就从系统里面消失了，任何谷歌的员工都可以从系统里验证这个。我们很确定他不是被裁员了，因为最近YouTube没有裁员工程师的消息。”

辛迪·乐也非常关注受害者于轩一家人的处境。“男方家人迅速找到强大的律师，释放消息和媒体合作，打造男方‘好人’的角色。而女方家人这边却不想跟媒体接触，清华校友会想给女方家人募捐，筹措必要的资金，以完成他们这次来美国的旅行，包括律师费什么的。但他们不想公开去捐款，怕让这个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我听说他们可能会考虑向亲朋好友去借钱。女方家人还是比较淳朴的，”辛迪·乐说。

排队进入庭审现场的长队 (美国之音/周星晨)

旧金山湾区居民对这一案件非常关切

华裔工程师陈立人杀妻案引发了全球华人的关注，人们在为于轩一失去年轻生命感到惋惜的同时，也为这起悲剧感到震惊和愤怒。美国之音记者在开庭后采访了几位前来旁听的湾区居民。

有几位旁听者提到这个案件暴露出来的心理健康问题。旧金山湾区居民杨先生表示，他对心理学比较感兴趣，因此会比较理性地关注这个案子。他说：“首先夫妇两个都是做IT的，在硅谷这样的夫妻还挺多的。然后想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普通的家庭，突然像飞机失事一样，出现这种悲剧，我想去更多了解一些细节，看看到底是怎样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这样一个悲剧的。还有我觉得这个案子很有社会意义，可以让大家去关注这边的背景，年轻人在这边的心理状态、工作状态。还有年轻夫妇如何处理家庭矛盾、注意心理健康等等。”

在旧金山湾区高科技企业工作的工程师丁毅说：“首先，心理健康的重要性不亚于身体健康，心理如果出了问题，身体再好、智商再高也是枉然。近年来心理治疗的方法已经越来越有效了，感到心理状态不好的人一定不要讳病忌医。其次，择偶的时候不能对心理问题掉以轻心，但是很多心理问题是隐藏的，尤其在一个人追求另一方的时候会刻意披上一层伪装，所以决定交往之前一定要有压力测试，例如一同自助出游，如果连续几天比较劳累或者遇到难以处置的情况，一个人的心理的真面目就大概可以了解了。”

一些人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的时候都提到了教育问题。两次到庭旁听此案的史蒂文·斯显得比较愤怒，他告诉美国之音：“这个家暴致死案性质特别恶劣，我希望大家都能关注一下这个案件，能够引以为戒，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回！。。。。陈立人能这样残忍，能一拳一拳地活活打死自己妻子，他展示出从中国仇恨教育里学到的流氓本质。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这种偏激思想在中国比比皆是，这是教育的缺失，也是道德的沦丧。”

来自中国的人权律师滕彪指出：“中国的教育，无论是学校教育还是家庭教育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很大的缺陷。中国教育只看重学生的学习成绩，对于人格方面，对于一个人内心世界、精神方面等等，包括他跟整个社会的关系都缺少最基本的认知教育，所以很多中国学生存在人格方面的缺陷，然后甚至会发展出来一些极端的人格，或者是反社会的人格，会引起很多的悲剧。有一些人平时看起来没问题，包括嫌疑人陈立人，很多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正常的、听话的孩子。但一个人内心不健康，人格不健全的话，他在平时一般不会表现出来，一旦有一个刺激，就会产生暴力行为、缺少基本人性的残酷行为。”

更多人谈到陈立人杀妻案的时候，都强调“家庭暴力”是导致悲剧的根源。前YouTube员工辛迪·乐表示，这是一个家暴致死的案件，不管是什么原因，一个人用拳头把另外一个人打死，这个属于一个私刑的范畴，非常恶劣。“我觉得华人有时候对家暴的概念，不太清楚。希望这个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这对本地华人社区也是一个警醒，”她说。

人权律师滕彪强调：“家庭暴力在中国非常普遍，施暴者很少受到处罚。中国男权社会宣扬‘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些东西，缺少平等的对待孩子和妻子的观念。这也是华人家庭暴力背后的一个深层原因。第一代华人移民到美国之后，其中的很多人很难改变对妻子、对孩子施暴的恶习。”

加州家事法资深律师周媛告诉美国之音：“陈立人杀妻案是一个非常惨痛的教训，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这其实是一个家暴致死案。在这个案件发生之后，我们做了一些普法教育，告诉大家在美国什么是家暴？有哪些事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是不可以做的？还有强调心理健康，有很多家暴来源于一方或双方的心理问题，但是双方可能都没有重视，也没有去采取相关的措施去得到医治，或者是一些辅助性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