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国花博览园后，郭有才在直播现场。南方周末记者赵明摄

郭有才说，如果上天能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选择好好念书，争取考上大学。当然，他明白这只是一厢情愿，假如幼年没有辍学，也不见得能比现在更成功。不过他觉得，人生道路肯定会少受很多苦头吧。

更重要的是，之所以会冒出这样的思绪，是因为他打心眼里，对文化知识抱有憧憬。“知识改变命运，用知识得来的成绩，更有意义。”他说。

谈及此处，他挺了挺腰板，语气凝重起来：“平时也看书，国学的多一点。”2024年5月27日，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郭有才对生活感悟了一番。连日来的流量洪峰，让其深陷舆论漩涡，经历过一夜成名，以及被追捧、被质疑，再到“保护性停播”的淬炼之后，这位25岁的年轻人，讲话发言字斟句酌，谨慎了许多。

2024年5月中旬，坚持直播的山东菏泽小伙，因为一首《诺言》红遍大江南北。郭有才自幼丧母，出身寒微，网友对其坎坷际遇心有戚戚焉，引发一波共鸣。但是，随着新晋头部网红名望的与日俱增，各地主播闻讯而来。短短数日之内，把菏泽变成一个巨大的露天直播间，从而招致“败坏社会风气”的全网批判。

地方政府一边叫停户外直播的“群魔乱舞”，另一边则谨慎地维护菏泽自家的励志歌手。众声喧哗当中，回头望去，这位千万粉丝级的主播及其许多围观者，都是中国乡村土地上寻常的一众小镇青年。

放弃

“大丈夫志在天下，功在千秋，人生都有起伏。”

2023年4月中旬，距离爆红还有一年，站在命运的岔路口，郭有才对即将到来的巨变一无所知。“停播这两天，我回头看之前那些直播，感觉看不到未来。所以，我做了一个你们可能觉得错误的选择，我想干我的老本行。”他在视频里，对着为数不多的粉丝们说。

于是，郭有才拉走了老家院子里的直播设备，又找回丢弃在路边的烧烤手推车——铁锈斑驳，耷拉着半扇条幅在随风摇曳。坚持十余载，日子并无起色，这个时候的他，想要放弃唱歌了。

在郭有才拍摄于4月13日的视频里，他掂着卤鸡爪和一箱牛奶，去看望姥爷姥娘。过完年，忙着直播一直没空，梦见姥爷两回了。当时不打算搞直播了，终于有时间去瞧瞧他们了。

姥爷说，他琢磨着，也该快来了吧。郭有才说，今个有空，直播停了，干烧烤去嘞。姥娘笑盈盈，问他，又干烧烤去了？哎呀，哈哈哈，天天瞎捣鼓。姥爷打电话，把三姨也叫来了，坐在板凳上，啃了几嘴爪子，就又操心起来：又准备烤串去呢？

“不喜欢那个PK了。”郭有才回答。三姨希望外甥有个正事儿干，委婉地说：“我怕你跟人家打架。”所谓的PK，是一种直播连麦形式，可是三姨不懂这些，以为是打架。

小时候，郭有才在姥娘和三姨家轮流住过。郭有才本名郭壮，1999年出生于山东省菏泽市郭庄村，2009年，其母在赶集时遭遇车祸，不幸离世。又过了三年，其父续弦，三姨接走了没娘娃。

按郭自己的讲述，家庭变故影响了成绩，小学毕业后，他就没有继续读了。13岁那年，郭壮出门讨生活，在修车厂干过学徒，当过澡堂前台，再后来，摆了好几年烧烤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没少被现实蹂躏、捶打。

时乖命蹇之痛，让网友对郭壮之父颇多微词。“也不全怨他爸，也是个老实疙瘩。”田玉环曾是郭有才烧烤店的房东，她回忆，有才能说会道，比他爸要活泛。他爸爸是一个“扫大街的”，就负责门口前的那段路，平时碰见熟人，半天憋不出一个囫囵句。

丧偶后，郭父再婚过两次。田玉环分析，归根结底还是穷，每天起早贪黑，也挣不了几个钱，过得也不好。

从姥娘家出来，郭有才又去看望了奶奶。“奶奶不在家，又拾破烂去了。”奶奶83岁，如今一个人过，让她跟后辈住，她怕添麻烦也不去，给她安一个空调，也舍不得开。那天中午，老太太骑着三轮车，满载而归，离大老远就冲孙子喊，赶紧回家去，给他捞几个咸鸡蛋，都腌出油了，可好吃。

郭有才说，我又干烧烤去嘞。奶奶说，壮壮你多吃点饭，你看人多瘦，多吃胖点。郭有才消瘦、黝黑，还没留大背头，穿一身运动服。说完知心话，郭有才还帮奶奶整理院子，倒了垃圾。

原生家庭这段往事，已然成憾。“我虽然没啥成色，但是愿意去学习，增长见识。”郭有才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好好上学。不过，心态倒也乐观，“大丈夫志在天下，功在千秋，人生都有起伏”。

郭有才喜欢引用成语和诗词，“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日日新，又日新，苟日新”，传统文化那些好词，张嘴就来。可以没学历，但不能没文化，郭有才喜爱看书，热衷国学，说自己床头长期放着一本《道德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在旧日视频里，那天临行前，在奶奶院子里的杂物堆下，他一通捯饬，翻出一块旧霓虹灯牌，擦拭干净灰土，归置好电线，又拾掇亮了。三姨还是担心，人家让摆摊了？郭有才回复，让摆，找好地方了。三姨心疼中，带着满足：“那俺苏畅，又该跟你熬夜了。”

2024年5月17日，郭有才直播现场人山人海。南方周末记者赵明摄

辍学

“我们这些人，都是过得不如意，又不死心的。”

苏畅是郭有才的未婚妻。“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赠贤妻万两金。”郭有才总爱在镜头前这样总结他的爱情故事。“其实，最羡慕的是这个，身边有个帮手。”据户外主播刘二哈分析，贤妻人设对郭有才走红发挥了巨大作用。

二哈是这位山东枣庄青年直播用的名号，他刚刚追完另一个网红开封“王婆”，又十万火急跑到菏泽拍郭有才，属于被网友口诛笔伐的拍客大军。他玩网络四五年了，也没有搞出个名堂，三十多岁了，仍没讨到老婆。

“家里农村的，条件不好。”二哈说，前几年也托人说过媒，给婶子送去两条烟，过了几天，原封不动退回来，另外还多了两盒，说是手头没有合适的茬口，再等等看。一等就没有下文了。

也能理解，母亲常年患病，兄弟姐妹又多，没钱起新屋。“换做我是女的，也不愿意嫁给我自己。”二哈经常回想，如果自己是大学生的话，人生会不会打开另外的剧本？他笃定，在这个社会上混，有知识要比有钱更让人有底气。

每每复盘至此，他就回想起初二暑假，那个不走运的雨季。马上开学了，老爹在外地打工没回来，家里没钱交学费。二哈舀了些麦子，蹬着车驮去卖，淋着雨没留神，编织袋绞进车轱辘里了，漏了一路。到了镇上粮站，剩下没几斤，“那还卖个屁呀，学就不上了”。

“大部分主播，初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吕鹏是上海社科院研究员，从直播勃兴早期的超级网红“MC天佑”起，便关注到网络直播现象与小镇青年就业之间的密切关联。无论是初代王者天佑，还是红海里杀出的郭有才，都没接受过高等教育，都干过烤串。吕鹏总结，在三四线广阔腹地，很多青年只能从事打螺丝、送外卖，至多是小生意的行当，选择余地非常狭窄。

他说，在博客、微博时期，大V要想出位，需要智识积累和文字训练，而短视频则不同，更看重形象和口头表达，“所以没有学历、本钱，也能冒头”。不过，要想脱颖而出，依旧困难重重，直播和短视频只是为他们在有限的出路当中，多提供了一个选项而已。“能出名的是少数，大部分主播生活很艰难，状况并不乐观。”

“我们这些人，都是过得不如意，又不死心的。”二哈做过小本买卖，很多年前，他辗转于饭店、理发店，攒下万把块钱，在城乡接合部盘下门面，开了一爿小吃店，进货、炒菜、收银、洗碗，全部一肩挑，“实在是顾不过来”。说起来，自己的身世遭遇和郭有才大同小异。

想请个服务员，积蓄捉襟见肘，支吾着跟父亲开口，果然被拒绝。“我爸不支持，说你就瞎折腾吧，打工挣的钱霍霍光，就安生了。”二哈说，家里不富裕倒是其次，关键是老一辈总是觉得，学个修车、电焊是正途，做生意那都是不务正业。“不给钱就算了，还一直打击我。”刘二哈甚至觉得，还不如就像郭有才那样没束缚，反倒轻巧了。

食肆没能撑过半年。二哈又出去打工，又攒了点钱，在路边支个摊，卖早点，同样的问题重蹈覆辙。“有才不也一样嘛，也开过饭店，干倒闭了。”第二次创业失败后，二哈下决心，要走互联网这条路了，“搏一搏，说不定有机会”。

偶尔，二哈也会想起来，初一那个假期，他在县城端了俩月盘子，赚了600元，给家里买了一台旧彩电。“高兴得不得了，满眼都是光，觉得未来一定越来越好。”他说，长大成年才发现，干点啥都要钱，600元啥也买不到。

二哈顶着烈日在拍郭有才。南方周末记者赵明摄

出路

“今年再存够20万，娶她。”

郭有才的烧烤事业，也并非一帆风顺。“那年寒冬腊月，我俩冻得鼻涕直流，但是身边有爱，一切都不再是阻碍。”断断续续干了好几年，这次重操旧业，有才先出摊，苏畅下班后赶来，揽客、收银的重担交给对象，自己只负责烤。“苏畅还没来，我感到没有安全感。”

那天，天气预报有雨，却没下下来，刮着小风，有点凉。夜里11点来钟，没啥客流了，算了算账，流水1960元。还剩下两三个腰子、几把串没卖完，郭有才让苏畅先回去，他再站一会儿瞅瞅看。

“你也别待了。就那几个，你烤着吃了吧。”苏畅说。

郭有才不想走，缩了缩肩膀：“反正，还能再卖个百十块钱。”

“天一亮，时间就不属于我们了。”2023年开始，孟令恩跟着郭有才学烧烤，因为是开山学徒，招牌命名为“大师兄烤腰子”，2024年这一波，也跟着师傅火了一把。头一回当小老板，别人都劝他买个二手推车，凑合能用就行。孟令恩咬咬牙，还是决定买个新的。“我觉得，别人行，咱也行。”做下来才发现，想多挣点钱是真累。

孟令恩以前在苏州打工，疫情期间还做过志愿者。“真想跟自己说声抱歉，没活成想要的样子。”他说，干烧烤是漫长的煎熬，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俺好几个师兄弟都没坚持住”。

唱歌只能被迫撇下了。“晚上烧烤是生活，白天唱歌是梦想。”事后回想，郭有才说，如果能两头兼顾，还是想去直播，就是时间紧凑了点。

郭有才清晰记得，13岁步入社会，那一年过生日，早餐都没吃，也没吃到煮鸡蛋，“除了俺妈，没有人去给我去弄这些仪式”。当天晚上，他消费了24元，喝了一瓶小酒，喝蒙了。不一小会儿，抽完了盒里剩下的几根烟。消沉过后，郭有才痛定思痛，“以后一根烟也不碰，我要攒钱”。

之后，他在洗浴中心当前台，每个月工资两千多元，零头花了，整钱存起来，干了两年，存下4万元。2017年，开始第二份工作，一个月不到3000元，同时私下兼职卖鞋。就这样一分一厘精打细算，认识女朋友之前，默默攒下16万元，那个时候，他还不到20岁。

“不抽烟不喝酒，不喜欢社交。十年不抽烟，能省下3万多。”郭有才在视频里，自称唯一的精神慰藉，是能够学习唱歌和弹琴。他在网上花6元购买了一套文件包，对照着教程慢慢学，结合自己的笨办法，有空就钻研演唱技巧。

为了音乐，他花了最大一笔投资——几百元买了一把吉他。当时纠结了很久，下了大决心才拿下，没有报培训班，全靠网上资源免费学。

虽然换过不同打工的场所，这个热爱一直没丢。为了能多唱几年歌，郭有才非常注重保护嗓子。“多喝水，对嗓子好。”多年来，他尽量避免吃火锅，不怎么吃辛辣。

干烧烤，是接了表哥的设备，零投资，白手起家。和女朋友开“夫妻店”，干到2021年旺季结束，攒下二十多万元。在相识纪念日，郭有才拿出16万元存款，又添了些共同财产，为未婚妻买了一台特斯拉。“这辆车，是我十年的青春，十年经历太多了，受过的苦，只有自己心里知道。”他当时在视频里这样总结。

结婚也已提上日程。2023年4月18日，当晚收摊一合计，800元入账，对半毛利，大概能赚400元。“我们的梦想是，今年再存够20万，给她（苏畅）办婚礼，娶她。”重新开张第一天，离20万还差199600元，郭有才在视频中说，加油。

搬迁后的郭有才烧烤店，不过目前已无此盛况。南方周末记者赵明摄

失意

中年男性的失意，可以说是一个“赛道”了。

正是刷到攒彩礼视频，菏泽本地人王皓才被郭有才圈粉。“这个方向可以火。”早在2023年4月，他便如此留言，于是被网友评价为神预言。

他分析，同为菏泽人，早前还看过郭有才拍的“搞笑视频”，呈现出来的憨傻形象，与本色严重不符，“见了高位者，显得很卑微，一看就不适合他”。而他在卖烧烤的过程中，流露出来的状态显得特别真实、放松。

“看到了自己曾经努力过的样子。”王皓说。

王皓的家庭条件比郭有才强不少，但也只是寻常人家。18岁一成年，他便步入社会，从学徒做起，在糕点行业摸爬滚打近20年。“无论是产品，还是营销、客服，所有细节我都懂。”王皓说，年轻的时候，他特别努力，深耕同一领域多年。

至少在菏泽这地界，他连续开创过多个品牌，经营业绩也可圈可点。“在行业里，我是拿到过大结果的人。”凭借天赋，以及认知、努力和坚持，王皓成为菏泽糕点业界小有名气的人物。不过，前几年特殊时期，原本蒸蒸日上的事业，遭遇到重大危机。

“挣不到钱了，银行贷款也要还。”那三年，持续上扬的运势，瞬间掉头向下行，王皓心态崩塌了，“做实体的朋友，都差不多”。就在一筹莫展的当口，王皓看到了郭有才的视频，底层出身的年轻人，在认真摆摊、认真攒钱，对自己保持克制，对未来始终乐观，他内心受到莫大触动。

郭有才的粉丝当中，不乏失意的中年男性。在媒体的报道中，福建来的模仿者，原本经营连锁文身门店，自称8家铺面歇业6家，赔进去几十万元；菏泽本地一位婚庆公司老板，主业发展一度风风火火，现在订单量锐减，不得不去蹭热度；还有一位鞋厂老板，自称背负不少债务，曾经颓废迷茫，干脆给短视频账号，起了一个“郭有财版鞋老板（东山再起）”的名字。

这些中年男性并不忌讳谈论人生滑铁卢，甚至主动揭开疮疤示人，以作为吸人眼球、博取同情的卖点。“也可以说，这是一个赛道了。”蔡亮是北京一家新媒体传播公司创始人，在山东设有直播基地，浸淫于网红圈多年，见惯了产业流变和新陈代谢，他敏锐地觉察到，社会思潮正发生着变化。

他分析，最近几年，打着大厂被裁、创业失败等标签的博主，以35岁重启人生、40岁清偿债务等话题纷纷打造起个人IP，往往有着不错的流量表现。

蔡亮说，平台根据国家政策、舆论导向，在某一阶段内，对重点领域进行扶持，“比如，搞扶贫，三农博主的流量权重就多”。即便如此，也并不会点对点地精准推广某个主播。“流量很宝贵，平台搞活动，也需要内部采买。”他解释，让算法自行运转，才能让流量物尽其用，才符合利益最大化原则。而在动辄几亿乃至十几亿用户的国民级App，能被算法挑出来的终极网红，大概率是击中了公众情绪最大公约数的痛点。

“这些顶流，大部分属于草根。”蔡亮说，在目前，各类问题困扰着很多人，郭有才这种草根奋斗的故事，给大家带来希望和慰藉。

王皓珍视菏泽走出的这位超级网红，当有人发出“特斯拉”、团队包装等质疑，他便讲述起郭有才的早年经历，予以辩驳和解释，“说什么资本包装，那都是胡扯”。

就是在彼时，王皓也动起做网红的念头，尝试了各种风格和形式的短视频，统统不火。他一番自省，自身的长处在于钻研产品，以及琢磨商业模式，出镜输出并非己长。

此后，借助多年洞察和积淀，他挖掘出利用私域获取回头客的方法，开创了一种集合式的糕点运营模式，并且试水成功。“今年的状态，完全就不一样了。以前那些事，都过去了。”王皓重新燃起斗志。

2024年5月19日，郭有才搬离后的菏泽南站。南方周末记者赵明摄

诺言

“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梦想。”

2023年10月，郭有才发布当年最后一条视频。过完国庆黄金周，淡季就到了，郭有才说，最近一直在摆摊，生意不是很好，五六天只卖了两千多元，加到“目标”里边，“婚礼基金”达到一半多一点。烧烤摊暂时停业。

郭有才带着苏畅，回到村里过冬。“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在老家荒芜的院落，郭有才拍出《诺言》乡村版MV；2024年4月，旺季复来，终于不用再颠沛流离，几千块钱一年的租金，弄了一个仓房。这一次，他决定白天唱歌，晚上烤串。

直到一个月后，郭有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还在反复强调，唱歌是梦想，烧烤是本职，希望两者兼顾，并不是说，通过网络谋生了，就放弃烧烤。

不过，就像遥遥无期的复播那样，烧烤店何时复业，目前仍是个未知数。在“群魔乱舞”质疑四起之后，直播地点由菏泽南站迁往国花博览园，直至暂停。清理后，菏泽南站一片寂寥，烧烤店乔迁开阔新址没几天，也消停了。

“我不了解沧海桑田，能将一切相信的事改变。”曲终人散，所有人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郭有才想好了，等过了这个风口浪尖，想谋寻一个好时机，看能不能系统性接受专业的学院派教育。“在音乐这条道路上，走得更久，更长久。”他说。

正如网友所言，郭有才唱歌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他觉得，网友讲的也没有错，所以还要提升自己。现在，也有条件做点原创了，他刚刚发布的《人生如戏》，就是亲手填的词。他开始做一些更为长久的事情。

谁也不确定流量能驻足多久。外界对郭有才的爆红颇多不解，相继作出解读和预测，纷纭扰攘中，至少有一个判断没有说错，那就是，流量狂欢转瞬即逝，唯余普通人将被遗留在原地，待到下一个热点降临。

“只当是旅游了，好久没开车出远门了。”河北省张家口市的赵哥，也是一位流行歌曲发烧友，没事喜欢吼两嗓子。做了十多年汽车美容生意，他也有过高光时刻。最近几年，业绩每况愈下，让人心灰意冷。这次去菏泽追星，主要是想取取经，耳濡目染一下郭有才的好运气。

深情、热烈，现场观摩远比线上直播震撼，这唤醒了老赵的歌手DNA。他说，耳朵泡在周杰伦、林俊杰的磁带里，打小就习惯跟着唱。他初中没毕业，打的第一份工，是在废品回收站卸货，赚回800元，买了一套家庭影院。“当时，家家户户都有，我们家没有，就很羡慕。”赵哥对宝贝爱不释手，天天唱，幸福极了。

主要是太喜欢唱歌了。菏泽之旅，学没学到再创辉煌的窍门暂且不论，至少，他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是当成业余爱好，也要坚持下来。”他说，面对生活的种种不如意，音乐能让人平静下来。

在广场上喊“妈妈，我看到有才了”的小哥，也回郑州了。他叫江春水，白天当保安，晚上送外卖，有些时日干得太猛，把经理给吓怕了，“让我别那么拼，悠着点”。和郭有才一样，江春水自幼在姥姥家长大，2024年母亲节，买了一束鲜花回去，却被问多少钱，花了80元——哎呀，这得买多少菜！

江春水解释，他在人群里大喊，并不是作秀，而是真情流露，“每个人都很不容易，我是被有才的正能量感动”。

尤其是郭有才的好学，让江春水感慨万千。“我天天漂泊，现在每个地方（招人）都要学历。”他说，意识到文化知识的重要性，报了一个在职大专，已经读到第二年，还会继续读下去。

无奈人在风里，人在雨里，人在爱的岁月里漂流；

你我不能从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