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张献忠时代”:唐末五代确是一个吃人社会
鲁迅在其著名小说《狂人日记》中写道:“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这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这是鲁迅借狂人之口道自己心中之感慨,整部历史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自然竞争,人吃人不过是形象的说法,这是鲁迅对当时中国现状的感触,其实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成立的。这也是借“狂人”之口,控诉了几千年封建专制统治的罪恶,所以用“吃人”二字。但就算是狭义的意思,历史书中也从未断绝。尤其以唐末及五代史为最,翻开一看,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说唐末五代,首先要提到著名的黄巢起义。这位既是私盐贩子也是落第秀才的人曾写下“待到年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诗并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到明朝时施耐庵为了写出宋江要啸聚山林,也让他在自己的诗中以黄巢为比喻,说“敢笑黄巢不丈夫”。可见黄巢的影响。他在行军之时就曾经吃人。史书记载:“贼围陈郡三百日,关东仍岁无耕,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
黄巢
黄巢的行为已经令人发指,而司马光在书中谈到了另一个人,“其残暴又甚于巢”。这就是秦宗权。这位没有太多人知道的唐末将领,以极端的残暴恐怖留名史书。他“西至关内,东极青、齐,南出江淮,北至卫滑,鱼烂鸟散,人烟断绝,荆榛蔽野。贼既乏食,啖人为储,军士四出,则盐尸而从。”《资治通鉴》记载:“其残暴又甚于巢,军行未始转粮,车载盐尸以从。北至卫、滑,西及关辅,东尽青、齐,南出江、淮,州镇存者仅保一城,极目千里,无复烟火。”
蔡州军团过后,能烧的烧光,百姓全部掠走,以至于朝廷收复后“鞠为煨烬,寂无鸡犬之音”
且要知道秦宗权的活动范围是在如今河南、山东、江苏一带,即便是古代也是开发比较早,经济比较好的地方,然而秦宗权过后“鱼烂鸟散,人烟断绝,荆榛蔽野”,这是一幅末日景象,哪还有半点大唐气息,中原神州景象。
当然到了五代,战乱频繁,真是“皇帝轮流做”,有军队就能上位,频繁的战乱已经让吃人不再是多么为难的事情。
朱温与李茂贞打仗,围困李茂贞,时日一久,城中无粮,就开始吃人。史书里记载:“城中薪食俱尽,自冬涉春,雨雪不止,民冻饿死者日以千数。米斗直钱七千,至烧人屎煮尸而食。父自食其子,人有争其肉者,曰:‘此吾子也,汝安得而食之!’人肉斤直钱百,狗肉斤直钱五百。父甘食其子,而人肉贱于狗。天子于宫中设小磨,遣宫人自屑豆麦以供御,自后宫、诸王十六宅,冻馁而死者日三四。城中人相与邀遮茂贞,求路以为生。茂贞穷急,谋以天子与梁以为解。”
军阀李罕之,也是一个吃人堪比秦宗权的角色。
五代时期由于战乱频繁,少有农作物种植收获。李罕之驻扎泽州期间就派遣军队四处掳掠,数百里内,郡邑无长吏,闾里无居民。而且就算是地势非常险要的地方,只要有人,李罕之也会率部队攻下来,把人抓来做军粮。以至于怀州、孟州、晋州、绛州等地的官员百姓,几乎被李涵之吃光,“荆棘蔽野,烟火断绝,凡十余年”。
《新五代史·吴世家·杨行密世家》也有“城中仓廪空虚,饥民相杀而食,其夫妇、父子自相牵,就屠卖之,屠者刲剔如羊豕”的记载。《九国志》则说:“吴将高沣好使酒,嗜杀人而饮其血。日暮,必于宅前后掠行人而食之。又本朝王继勋,孝明皇后母弟,太祖时屡以罪贬,后以右监门卫率府副率分司西京,残暴愈甚,强市民家子女以傋给使,小不如意即杀而食之,以槥椟贮其骨,弃之野外。女僧及鬻棺者,出入其门不绝。太宗即位,会有诉者,斩于洛阳市。”五代人吃人的不胜枚举,一直持续到北宋: 《铁围山从谈》说:“喜生脍人肝,且多不法,谓尚仍五季乱习,(太宗)怒甚,因以治开罪。”
类似的记载还有“罕之留其子颀事晋,乃之泽州,日以兵钞怀、孟间,啖人为食。”“从简好食人肉,所至多潜捕民间小儿以食。”“官军皆执山砦百姓,鬻于贼为食,人获数十万。”等等。可以看到,在古代,那个“易子而食”的成语绝非夸张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