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流亡作家 严歌苓谈《扶桑》音乐剧及海外创作
4月5日,一部由作家严歌苓和百老汇专业人士合作的音乐剧《扶桑》(初步定名)在纽约举行了一场两小时的阅读会,其目的是将这部音乐剧介绍给戏剧界,测试观众的反应,进一步融资。
音乐剧《扶桑》与移民面临的永恒挑战
严歌苓在接受本台专访时介绍说:“这个(阅读会)其实已经展现出《扶桑》音乐剧的一个基本的样貌了,他们有配乐,有演员的唱,基本的那种舞台上的调度。这是百老汇的一种做法,就叫‘二十九个小时’的阅读,让潜在的投资者看到,进一步的投资,然后进入制作阶段。”
这部音乐剧讲述了身处不同世纪的两名年轻中国女性,因复杂的命运而联系在一起,寻求内心真正自由的故事。其中,名为“扶桑”的女子1862年在中国广东的小村庄被绑架,并被扔进旧金山黑暗的唐人街,沦为妓女; 而另一名女性“南希”则面对21世纪新冠疫情时代美国的反亚裔仇恨犯罪。她们的经历与暴力、奴役、责任及爱情交织在一起,最终引导她们走上探索共同的求生之道的旅程。
谈到音乐剧跟小说原著的差异,严歌苓回应是“很不同”。她说:“我觉得就像电影一样,你不能要求他们完全或者说部分的还原小说,因为这样的一个形式,它必然有、也必须要有它自己的一个选择。我也不懂音乐剧,当然由导演、由编剧去选择。”
至于为何采用百老汇音乐剧的方式,严歌苓说,这是因为导演发现了她:“他到中国去做exchange(交换项目),就是中国音乐剧和百老汇音乐剧好想有这样的一种program(项目)吧。然后他就说, 如果我想做一个中国作家的作品,那么所有的人都推荐严歌苓的作品。”
严歌苓的小说《扶桑》曾获1995年第十七届台湾《联合报》的文学奖长篇小说首奖,并获评2001年美国《洛杉矶时报》年度十大畅销书(英译本)。在小说的序言中,严歌苓说:“这是两种文化谁吞没谁、谁消化谁的特定环境。”“人物内在的戏剧性远大于外在了,因为那高倍数的敏感。移民,这个特定环境把这种奇特的敏感诱发出来。”
无论是小说还是音乐剧,《扶桑》反应的主题都是移民。从早期的“排华法案”到新冠疫情时代的反亚裔仇恨犯罪,中国人作为移民为何始终难以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这是中国人自身的问题,还是美国社会的问题?
严歌苓的看法是:“我们自身也是有问题。”她认为,一部分来自中国的移民是来美国读书留学,他们大多进入了美国的主流社会,这属于融入得比较好的。但也有另外一部分人难以融入。
她说:“比如说走线来的,或者是蛇头卖来的人蛇,他们直接就进了Chinatown(唐人街),然后就在Chinatown里面过着他们的那个‘小中国’的生活。这个就是比较难融入,这样的一种移民,很长时间、世世代代,他们生了孩子也还是唐人街的后代。但是呢,中国的文化又有一定的魅力,比如说饮食啊什么的,所以(主流社会)永远是有一种对唐人街的这种生活的侧目而视,就是这样一个民族漂洋过海来到美国、来到世界各地。比如说在欧洲就是温州人的一个社会,他们也是很难融入当地的生活的。我觉得是一种比较令人遗憾的一种局面。但是,很多这种来到唐人街,又一直是过着唐人街生活的人的下一代,我也认识。他们很多的人就是很怕跟这个唐人街再有什么联系。”
成为”流亡作家” 严歌苓的遗憾与期待
现年65岁的严歌苓来自中国上海,1989年赴美留学。她的作品获奖无数,但近两年来,由于在网上发表批评中国当局掩盖新冠疫情真相的文章、在网络直播中为徐州铁链女发声,并赞同主持人所说“习近平就是人贩子”的说法,她被中国当局列入黑名单,遭到封杀,已经出版的作品也拿不到版税。面对失去中国大陆成千上百万的读者,她有哪些遗憾呢?
严歌苓说:“遗憾当然是有了。比如说,我在大陆有一个他们自发组织的一个严歌苓读书会,有一万六千多人吧,在我被封杀以后,他们这个也被迫停更。不管怎么样,这一万多个人是我忠实的读者。离开他们,不能再给他们看我的新作品是非常非常悲伤的。我自己也非常悲伤,但是我觉得这也只是暂时的,以后我一定还会再给他们看我的新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