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堆入围雨果奖,中国科幻又行了
(被阅读 2032
实际上,这不仅是中国人首次获奖,也是亚洲人首次获此殊荣。
以此为伊始,被誉为世界最高科幻小说奖项的“雨果奖”,才渐渐收起了过往的自矜,去关注从神秘东方大地上孵生的科幻故事。
近日,2024年雨果奖的最终入围名单公布,多位中国科幻作家、编辑、自媒体和相关作品获得了11个提名,入围了9个重要奖项,数量为历史最多的一届。中国科幻界“四大天王”中的王晋康、何夕、韩松均有作品入围。
其中,来自B站的UP主“科幻Fans布玛”入围了“最佳粉丝演播”这一奖项。该自媒体由一个三人团队组成,成员中的布玛接受了《看世界》采访,一起探讨了相关话题。
一本杂志
2017年至今,“科幻Fans布玛”这个账号,发布了接近1700条科幻解说类视频,平均2—3天就会更新一次,可谓是十分“高产”。目前,该账号有199万粉丝,是该平台内科幻类别中粉丝量最多的账号,视频基本上都有几十万的播放量,部分则超过百万。
布玛告诉《看世界》,她最开始决定做视频的时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配音、剪辑等都是从零开始学习,渐渐地熟能生巧。再到后来,有了其他两位成员的加入,为她分担了不少工作内容。
在谈及入围雨果奖感受时,布玛表示自己“受宠若惊”。这7年来,团队已经拿到不少优秀自媒体的奖牌,但入围“雨果奖”对她来说依然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规模和知名度的区别,更是因为,这是科幻迷粉丝对我的认可与鼓励,这种鼓励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
“雨果奖”中的“最佳粉丝演播”这一奖项,是为了鼓励为传播科幻作品作出贡献的非专业粉丝团队。从影响力来说,布玛的团队此次的入围实至名归,有相当多的科幻正是因为她的推广,才喜欢上了科幻。
“科幻Fans布玛”发布视频的选题涵盖科幻小说、电影、电视剧等,其中有不少国产科幻,但绝大多数依然还是国外的科幻作品。对此,布玛认为,国外科幻影视作品的生产模式更加“成熟”,产量也更加丰富,而国内在这方面依然处于“开荒”阶段。很显然,相较于已经有画面的影视作品,要将小说编辑成视频的难度更大一些。
而在中国科幻小说方面,尽管不乏优秀作品,但酒香还是怕巷子深。因此,在谈论本届“雨果奖”的时候,绕不开《科幻世界》杂志起到的重要作用。
本届“雨果奖”的入围名单中,提名“最佳短篇作品编辑”“最佳长篇作品编辑”的刘佳维、杨枫、姚海军,均是出自《科幻世界》杂志;获得提名的王晋康、何夕等科幻作家,其绝大多数作品都最早发布于《科幻世界》;该杂志主办的“银河奖”,是当下中国科幻小说的最高奖项。
《科幻世界》杂志
《科幻世界》创刊于1979年,目前发行量约为10万份,是全世界发行量最大的科幻杂志。或许正是得益于该杂志奠定的基础,才使得科幻的受众在短视频时代迎来了显著增长。
和绝大多数科幻迷一样,《科幻世界》对布玛产生了很深的影响。在杂志编辑的邀请下,布玛还参加了去年的“世界科幻大会”。
由于《科幻世界》杂志的编辑部位于中国成都,与其合作的世界科幻协会(WSFS)便理所应当地将2023年的“世界科幻大会”以及“雨果奖”的颁奖典礼定在了成都,这是“世界科幻大会”历史上第二次来到亚洲。而在此前的十几年时间里,“世界科幻大会”都在英语国家举办。
“或许是去年的成都世界科幻大会,为中文科幻走向国际舞台铺下了基础,才使得许多经典作品随着译本的发布获得入围。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是让世界科幻迷了解中国科幻的好机会。”布玛表示。
“四大天王”
在布玛于2022年5月发布的一期视频中,对王晋康的中篇小说《水星播种》进行了编译式的解说,获得了137万的播放量——而该作正是本届“雨果奖”中“最佳长中篇小说”的入围作品。
《水星播种》最早发表于2002年,讲述人类创造出了能适应于水星环境的生命构造体,将其“播种”到水星上,任其演化发展,直至诞生文明。王晋康曾经获得过18次银河奖,是国内世纪之交时最重要的科幻作家之一。
王晋康
《水星播种》有着他一贯的特征,文风情节较为朴实易读,但其探讨的话题、展示的思想碰撞又显得相当深刻。
同样在“最佳长中篇小说”这一赛道上的,还有何夕的《人生不相见》。
在中国科幻界,一直以来都有着“硬科幻”和“软科幻”的区分。擅长描写技术细节的刘慈欣,被认为是“硬科幻”的代表,而何夕则是“软科幻”的代表。他的作品较多关注个体的生存境遇,强调人类的感性内涵。
《人生不相见》是何夕作品中相对较“硬”的一篇,探讨的是人类星际移民过程中人类自身的“异化”命题,并借用杜甫的诗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为作品赋予了诗性的意象。
“四大天王”中的最后一位,则是以“诡谲”为标签的韩松。此次他的《没有答案的航程》入围了“最佳短篇小说”,该作品在文字层面上就进行了精巧布置,展示人类在极端情况下,如何蜕变为一个失去人性的“生物”。
韩松
此外,由顾适写作、金雪妮翻译的《〈2181序曲〉再版导言》入围了“最佳短中篇小说”。该作品采用一种独特的视角,构建出某种“若即若离”的叙事意象,探究发展成熟的冬眠技术对人类的影响。
宝树的《美食三品》也入围了“最佳短篇小说”。该短篇以颇具幽默的文风,探讨了脑电波技术应用于美食领域时发生的故事,立意别致,叙事层层递进,兼具娱乐性与讽刺性。作为新生代科幻作家,宝树可谓是刘慈欣的忠实粉丝,其成名作《三体X:观想之宙》,便是“三体系列”的同人作品。
值得注意的是,本届雨果奖入选的所有作品,和长于人类命运的宏观叙事、角色情节较为“本土化”的刘慈欣的“三体系列”,都有着显著的不同,并未展现过多“中国元素”,更多是在进行普世价值的讨论,这显然有助于英语世界的读者更好地理解故事内容,这或许是一种有意的“筛选”。
当然,单一作品无法完全代表作家的风格,这些科幻作家都还有其他绝不逊色的佳作,比如何夕引喻了佛家思想的《六道众生》,韩松被认为是魔幻现实主义科幻小说的《火星照耀美国》等。
假如说,去年《时空画师》在雨果奖的大放异彩,只是一次尝试,那么今年的“井喷”,便意味着中国科幻正式向英语世界发起了“进军”。
正视中国科幻
在讨论获奖概率之前,不妨先了解一下雨果奖的评选机制。
雨果奖被称为科幻文学界的诺贝尔奖,面对全球所有语种的作品开放。但实际上,只有在评选周期内,以英文出版的小说才有资格获得提名。诚然,被翻译成英语之后,作品才能被世界范围内的科幻爱好者所阅读,但对于任何一部非英语作品来说,翻译都是一个不小的“门槛”。
原因在于,优秀的译者,可能比优秀的作品还要难求。
此前获得雨果奖的《三体》和《北京折叠》,都是由美国华裔科幻作家刘宇昆翻译成英文的。刘宇昆曾两次荣获“雨果奖”,被英语世界的读者所熟知,因此在作品推广过程中,他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刘宇昆
同样产出了不少科幻作品的日本,也许是因为缺少像是刘宇昆这样优秀的译者,多次与雨果奖失之交臂。
另一方面,雨果奖的评选并不像诺贝尔文学奖以及美国另一个科幻大奖“星云奖”那样设有专家评审,而是采用会员“一人一票”制度。而成为会员只需要缴纳“年费”即可,并无其他任何条件——这一方面使得雨果奖的评选更难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但另一方面也使其在评选的专业性上,受到了不少质疑。
能够获得雨果奖的作品,大多数都是热度最高、具有较高商业价值的作品,但很难说获奖作品就一定能代表世界科幻文学的最高水准。
此前,被国内读者寄予厚望的“三体系列”的2、3两部,《三体II:黑暗森林》和《三体III:死神永生》都未能获奖,曾引起不少讨论。但从雨果奖的评选机制来看,出现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在殷切希望国产科幻“为国争光”的同时,也要认识到,科幻本就是西方幻想文学的第一大类,在总体水准和粉丝热情方面,中国现阶段还是难以和出现了艾萨克·阿西莫夫、罗伯特·海因莱因等科幻大师,有着成熟科幻产业链的英语世界相匹敌。
至少正在发生的是,中国科幻已经开始走出国门。换句话说,英语世界已经开始正视、接纳中国科幻。今年由网飞改编的《三体》电视剧,便是一次重大的尝试,尽管其过程可能免不了“价值观”的碰撞,其结果也可能不那么理想,但想要让西方观众真正理解、接纳具有中国本土内涵的科幻作品,本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布玛认为,中国科幻要获得更好的发展,或许更重要的是,在和西方交流学习的过程中,逐渐建立起一条良性的IP改编路径,最终让成熟的影视工业能够更好地反哺科幻创作者,激励创作者写出更多优秀的作品,形成正向循环。而谈及网飞版《三体》时,布玛颇有“怨念”地表示,排除掉粗暴处理人物关系等“暴力摩擦粉丝底线”的改编,网飞编剧对于总体叙事节奏的把控,对一些难以理解的科幻概念的取舍等方面,依然是值得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