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月28日，美国华盛顿特区，特朗普与泽连斯基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举行会晤。图/视觉中国

打破战场平衡？

自 2022 年 2 月俄罗斯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以来，美国已向乌克兰提供了总价值达659亿美元的直接军事援助，并不断升级援助内容。不过，共和党内的特朗普派议员曾多次拖延阻挠国会通过对乌军事援助。特朗普今年1月正式就任总统后，美国政府和国会并未考虑新的对乌军事援助，但也没有停止拜登时代尚未完成的援助案。

据路透社披露，今年2月以来，随着美俄恢复接触对话，特朗普团队内的“对立派系”一直在争论是否应当暂停上一届政府对乌克兰的武器供应，副总统万斯一直激烈主张美国应尽快从乌克兰问题上完全抽身。

在特朗普和泽连斯基争吵之前，美国国务院下属的美国国际开发署已经先后暂停了对乌克兰“追究俄罗斯战争罪责”、内部政治改革及保护能源基础设施的资助项目。然而，2月28日特朗普和泽连斯基在白宫的争吵，让美国总统下定了新的决心。

《纽约时报》在“白宫外交灾难”发生不久后即援引政府内部信源称，特朗普会在3月3日与国务卿鲁比奥及国防部长赫格塞斯讨论全面停止对乌军援的问题。

连日来，泽连斯基及其欧洲盟友试图阻止这种“最糟糕情况”的发生。就在特朗普做出暂停援助的决定前数小时，乌克兰最高拉达（国会）刚刚通过了一份对特朗普表示“深切感谢”的声明。但一切已经晚了。

据美国媒体报道，特朗普本次暂停的对乌克兰援助，包括运输途中或已在波兰境内等待转运的武器。换言之，从这一刻起，将不会有任何新的美援武器和弹药入境乌克兰。直接受到影响的武器弹药价值约10亿美元，包括乌克兰军队急需的防空系统、反坦克武器和数千枚炮弹。美国在波兰设置的维修乌军受损武器的基地，也可能停止运作。

当前，库尔斯克前线，乌军必须坚守苏贾周边的最后阵地，才能保证在谈判桌上拥有交换领土的关键筹码。顿涅茨克前线，俄军目前距离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边境已不足5公里，在谈判开始前让俄军新进入一个州，也是基辅统帅部不能接受的情形。

但是，随着特朗普暂停军援，乌军高层不得不开始考虑最糟糕的情况。上一个冬天，正是由于特朗普派议员将美国国会通过援助计划的时间拖延了6个月，乌军2024年初在巴赫穆特等局部战场遭遇严重失败。

《基辅独立报》援引军事分析人士的话说，乌军所依赖的关键武器，几乎都来自美国，海玛斯火箭弹系统是最重要的火力支援武器，爱国者防空系统是拦截俄军弹道导弹、保护关键基础设施的唯一选择。

更重要的是远程打击武器“断供”后对士气的影响。由于对战争的悲观情绪及“俄方的渗透”，2月以来，乌克兰后方针对征兵部门的袭击愈发增多。前方指挥官则抱怨，由于遭到火力压制，恐惧被俄军“滑翔炸弹”击中尸骨无存，一支部队往往“坚持一两个星期，然后就会看到逃兵”。

过去几个月，虽然俄军也面临诸多困境，但随着美援停止，压力可能会逐渐集中到乌军身上。

3月2日，英国首相斯塔默（前左）、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前右）等参加乌克兰问题伦敦峰会。图/视觉中国

马斯克是否跟进？

目前尚难确定此事件的后续影响。有不具名政府官员对福克斯新闻表示，这“不是永久终止援助，而是暂停”，暂停是为了“直到乌克兰表现出对和平谈判的诚意”。但特朗普是否接受泽连斯基的道歉与“低头”，尚未可知。多位美政府官员对媒体称，只有泽连斯基公开道歉之后，才能继续讨论援助问题，这是“对乌克兰施压战略”的一部分。

包括参议员格雷厄姆、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华尔兹在内的特朗普“身边人”连日来一再强调，美国“需要一位能够与我们打交道、最终与俄罗斯打交道并结束这场战争的领导人”。不过，泽连斯基再次表示，他的辞职条件是让乌克兰加入北约。

如果美乌领导人不能迅速达成和解、泽连斯基也不辞职，那么，暂停军援的后续影响，将取决于美国政府是否继续授权欧洲盟友购买和援助美国武器。正如英国首相斯塔默3月2日所强调的，由于欧洲没有完善的军工体系，任何援助乌克兰的联盟要想取得成功，必须“得到美国的大力支持”。

此外，特朗普团队核心成员马斯克，是否会跟进总统的步伐，停止对乌克兰无人机战争最为关键的星链保障，也值得关注。

多数分析人士认为，鉴于军工产业对美国经济的积极效益，以及保持和欧洲主要国家的关系，特朗普政府可能会默认欧洲盟友继续向乌克兰提供美制武器。“完全切断强大的、在过去3年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的跨大西洋同盟，是一种非常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日内瓦安全政策中心主任、欧洲安全组织（OSCE）前秘书长托马斯·格雷明格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但他也坦言，短期内，美国停止对乌军援，“乌克兰的国防力量可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

不过，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泽连斯基和欧洲修复与特朗普的关系期间，美俄谈判会“走出多远”？据美国媒体近日披露，早在2月底时，国防部长赫格塞斯已经下令停止对俄罗斯的网络攻击。

3月3日，两位美国政府消息人士对路透社披露，白宫已经指示美国国务院和财政部编制一份可能取消的对俄制裁名单。美国官员计划在与俄罗斯代表举行的下一轮会谈中使用这份名单，以展现改善双边关系、推动和平的诚意。

“因为特朗普坚持要迅速实现停火，他给自己施加了巨大的压力。我们将会看到，俄罗斯方面可能利用特朗普的这种紧迫感，以在两国领导人正式会晤之前尽可能在谈判中获得美方更大的让步。”格雷明格说。这位资深的“俄乌调停者”坦言，目前来看，乌克兰最想要的两项安全保障：加入北约、与美国签署双边安全保障协议，“都不太可能”。

也有分析指出，泽连斯基现在能做的是“暂时忘掉”自己的要求，向特朗普展现出低姿态，然后静观其变。考虑到特朗普的“迅速停火”意愿也可能出现美俄谈崩的情况，未来恢复对乌军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