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白宫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副总统万斯当着国际媒体的面发生了激烈争吵，导致会议提前结束，原定的新闻发布会也被取消。这堪称一场外交史上的灾难，而且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西方媒体以及俄罗斯专家都认为，这一事件对乌克兰和泽连斯基都极为不利，有人甚至直白地声称，泽连斯基政权的结束已经进入倒计时。但是，从国内国际形势看，美国或者俄罗斯要迫使泽连斯基辞职并非易事。

国内支持率提升

莫斯科和华盛顿现在都认为，泽连斯基的合法性越来越受到质疑，在达成任何具有约束力的协议之前，他必须面对选举。事实上，泽连斯基的法定任期已于2024年5月结束，但由于俄乌冲突的持续，泽连斯基决定无限期推迟乌克兰总统大选。由此，俄罗斯总统普京曾宣称，泽连斯基不是合法的乌克兰总统。

但是，乌克兰国内的舆论并非这样认为。由于不愿牺牲乌克兰人民的利益迎合美国的和谈条件，并且在白宫当着国际媒体的面公开硬刚特朗普和万斯，泽连斯基在国内民众中赢得了普遍的好感与支持，有人甚至称他是“民族英雄”，是“硬汉”。

民意调查显示，自2023年以来，泽连斯基的支持率一直在持续下降，但最近特朗普和其他西方批评者的攻击反而导致他的支持率反弹。如今，乌克兰国内对泽连斯基的支持率上升了10个百分点。

据英国据路透社近日报道，当地时间3月7日，乌克兰一家主要民意调查机构“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在乌克兰与美国关系紧张之际，泽连斯基在国内的支持率上升了10个百分点。该调查机构于2月14日至3月4日对1029人展开电话调查，调查结果显示，67%的受访者信任泽连斯基，较一个月前的57%上升10个百分点；29%的受访者不信任泽连斯基，这一数字一个月前为37%。

在政治层面，乌克兰的政治反对派也仍然处于分裂状态，表明反对者之间缺乏团结，而统治精英中的许多人虽然对泽连斯基心怀不满，但他们有效挑战泽连斯基权威的能力值得怀疑。

乌克兰前武装部队总司令、现任乌克兰驻英国大使扎卢日内

反对派仍然缺乏一个组织团结的权威人物，乌克兰前武装部队总司令、现任乌克兰驻英国大使扎卢日内曾被视为潜在的竞争对手，俄罗斯总统普京最近还称，泽连斯基支持率只有扎卢日内的一半。但到目前为止，扎卢日内还没有采取任何公开的政治行动。没有他，泽连斯基的对手似乎更感兴趣的是小规模的破坏，而不是发起一场严肃的挑战甚至政变。

另一方面，泽连斯基并非没有有影响力的盟友，他的核心圈子，特别是乌克兰总统办公厅主任安德烈·叶尔马克，在维持现状方面有着既得利益。叶尔马克经常被视为泽连斯基王座背后的力量，他的职业生涯建立在与泽连斯基的亲密关系之上。领导层的任何变动都可能威胁到他和他的同僚的影响力，使他们有动力为让泽连斯基继续任职而斗争。

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执行主任安东·赫鲁舍茨基在一份声明中指出，美国政府的论调是对整个乌克兰和全体乌克兰人的攻击，乌克兰人想要和平，但不能以牺牲乌克兰人民的利益为代价。

在这样的背景下，泽连斯基的统治地位暂时无虞。

欧洲国家仍强力支持

泽连斯基与特朗普有白宫公开爆发争吵后，直接从美国飞往英国，与英国首相斯塔默举行会谈。斯塔默向泽连斯基展示出了极大的外交热情，并明确表示，无论美国有何举措，英国继续支持乌克兰。另外，斯塔默在第一时间与特朗普和法国总统马克龙通话，将英国定位为跨大西洋沟通交流的桥梁，并鼓励欧美领导人重启交流，避免误判。

除斯塔默外，法国总统马克龙以及波兰总理图斯克等也对泽连斯基展现了热情态度，表示继续支持乌克兰人民。

3月2日，英国首相斯塔默在伦敦主持关于乌克兰的欧洲领导人峰会

3月2日，欧洲多国领导人在伦敦召开紧急峰会，商讨乌克兰和平局势，各方达成一致，欧洲要团结起来，组成“自愿联盟”，继续为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泽连斯基在会后表示，他对欧洲展现出来的“团结一致”感到满意，并表示，在欧洲的共同努力下，寻找与美国合作的基础，实现真正的和平与有保障的安全。

斯塔默当天在峰会结束后宣布共同支持乌克兰的四个步骤：继续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并对俄罗斯施加经济压力；实现持久和平必须确保乌克兰的主权和安全，乌克兰必须参与其中；达成和平协议后，继续加强乌克兰的防御能力，以阻止任何未来可能的安全威胁；建立一个致力于捍卫乌克兰和平协议并保证和平的联盟。

3月6日，欧盟国家再次举行了关于乌克兰问题的峰会，除匈牙利以外，26个欧盟国家达成一致意见，同意进一步支持乌克兰。

欧盟方面坚持认为，无论华盛顿方面持何种立场，都必须支持乌克兰。这为泽连斯基提供了另一种权力基础，这意味着即使俄罗斯和美国逼迫他下台，他仍然可以依靠欧洲的支持来证明自己继续掌权的合理性。

泽连斯基不会主动辞职

那么，泽连斯基会自愿离开吗？答案是否定的。泽连斯基似乎相信，他的领导对乌克兰的生存是不可或缺的，他一直拒绝任何提前选举或自愿下台的建议。他最近声称，如果乌克兰能够加入北约，他愿意辞职，这就等于说，他永远不会主动辞职，因为美国等北约国家领导人也明确表示，不会接纳乌克兰为北约成员国。乌克兰寻求加入北约是俄乌战争的导火索之一，也是结束战争最大的障碍之一。他用一个不可能的条件表明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他会尽可能长时间地抓住权力不放，而且他为此在做出更大努力。

其实，斯塔默和欧洲领导人也清楚，继续支持乌克兰并提供有利的安全保障，这都离不开美国，毕竟欧洲的综合实力不足以保证乌克兰在战场上取得对俄罗斯的军事优势。基于这样的情况，斯塔默在公开表态支持泽连斯的同时，私下则要求泽连斯基尽快修复与特朗普的关系。

随后，美方以暂停对乌军事援助、暂停分享情报等手段施压，欧洲多国也极力斡旋，促使泽连斯基回到“谈判桌”。特朗普3月4日表示，他收到了泽连斯基的信函，表示愿意就俄乌问题举行和平谈判，而且也准备与美国就乌克兰矿产资源的联合开发签署协议。

显然，泽连斯基听取了欧洲领导人的意见。他是一个灵活的人，是一个能屈能伸、忍辱负重的领导者，为了乌克兰和自己的利益，可以作出一些妥协。

虽然泽连斯基目前坚守阵地，但战场形势的变化可能会迫使他采取行动。乌克兰的军事局势持续恶化，资源捉襟见肘，西方的支持也不再是保证。美国新政府不太可能像拜登政府那样表现出同样的耐心。如果乌克兰无法扭转局势，泽连斯基可能面临着严肃的选择：要么在局势变得灾难性之前举行选举，要么冒着被乌克兰精英和反对派策划的宫廷政变推翻的风险留在原位。

作者：张贵余（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