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正在革搜索的命，但也带来一个大问题

然而，人工智能正在迅速改写这一切。新一代由人工智能支持的“答案引擎”正逐渐崭露头角，它们能更便捷地为我们提供所需信息，直接给出答案，而不再是让我们费力地浏览各个页面链接。与此同时，网络上涌现出大量由人工智能生成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内容，这些内容污染了搜索结果，使得传统搜索的效用大打折扣。

这一转变的影响可能极为深远。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副教授伊森·莫里克（EthanMollick）指出，使用搜索引擎查找信息的方式，几乎可以被新一代的大型语言模型驱动的系统所完全替代。莫里克最近因分析这些人工智能而名声大噪。

对于消费者而言，这或许是个好消息，但这也可能彻底颠覆出版商、科技巨头和广告商之间的微妙平衡，而互联网长期以来一直依赖于这种平衡。

莫里克表示，人工智能代理有助于消除信息检索中的混乱，但研究表明，它们也导致人们不再需要点击他们所依赖的网站来获得答案。一旦流量减少，许多出版商的商业模式可能会面临崩溃的风险。这些出版商在网上提供有价值的、人工生成的信息。

在过去的一周里，美国科技记者克里斯托弗·米姆斯（ChristopherMims）一直在iPhone上试用一款新的、免费的、由人工智能驱动的搜索引擎浏览器——ArcSearch。当他输入一个搜索查询时，ArcSearch会首先识别出含有该主题信息的六个最佳网站，然后使用人工智能“阅读”并总结它们的内容。

这就像是拥有了一个助手，能迅速而简洁地将谷歌搜索结果与用户联系起来。ArcSearch极大地节省了时间，以至于一旦大多数人尝试过，他们将再也不愿回到浏览网页的旧方式。

尽管ArcSearch的使用体验非常便捷，但米姆斯却感到有些内疚。因为他经常满足于ArcSearch提供的答案，而不再点击它总结的网站链接。ArcSearch的开发者获得了包括用户注意力在内的免费资源，而用户也获得了所需的信息。然而，创造这些信息的内容创作者却一无所获。ArcSearch背后的公司未回应关于其浏览器对网络未来意味着什么的评论请求。该公司CEO过去曾表示，他认为他们的产品可能会改变现状，但他不确定具体会如何改变。

去年12月，《纽约时报》就这些问题起诉微软和OpenAI侵犯版权。《纽约时报》称，这些科技公司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利用其内容来开发自己的人工智能产品。其在诉状中表示，这些人工智能工具导致本应流向《纽约时报》网站的流量被分流，进而侵害了该公司的广告、许可和订阅收入。

OpenAI则反驳称，该公司致力于与内容创作者合作，确保他们从人工智能技术和新的收入模式中获益。目前，已有出版商在与OpenAI就内容使用许可进行谈判。

编码破解器

随着人工智能代理的崛起，曾经繁荣的编码问答网站StackOverflow的活跃度正在逐渐下滑。据去年8月公布的数据，在OpenAI发布GPT-4之后一个月，StackOverflow的流量锐减了14%。GPT-4作为一款能够自动生成代码的人工智能工具，无疑对传统问答网站构成了冲击。

StackOverflow公关总监马特·特洛奇奥（MattTrocchio）坦言：“去年，人工智能生成工具的热度持续升温，特别是那些针对简单问题的工具，这无疑对StackOverflow等网站的流量产生了显著影响。”然而，他也指出，这些大语言模型的数据来源正是StackOverflow等网站。为了应对这一挑战，StackOverflow在去年10月宣布裁员28%，并推出了自家的人工智能编程助手OverflowAI。

与此同时，莫里克预测，像Reddit这样的网站可能成为人工智能代理的下一个目标。Reddit以其独特的社区氛围和真实的人际互动著称，Reddit一位发言人强调：“AI工具永远无法替代Reddit真正的社区和人际关系。我们的社区优先模式传递了信任，因为这是真实的人围绕他们的激情和生活经历进行分享和交流的地方。”Reddit计划于今年3月上市。

目前，一些科技先驱已经全面依赖人工智能代理来处理生活的各个方面。然而，这些人工智能工具背后的巨额投资，如OpenAI的ChatGPT、杰夫·贝索斯（JeffBezos）支持的人工智能搜索初创公司Perplexity、谷歌的GeminiAI和微软的Copilot等，可能正在为莫里克所预见的未来铺平道路。

尽管谷歌搜索业务总经理利兹·里德（LizReid）曾表示，该公司预计人们不会突然转向基于人工智能聊天的搜索方式，但谷歌显然对人工智能搜索的威胁保持高度警惕。为了应对这一挑战，谷歌正在重新分配人力和资源，以应对人工智能带来的机遇和威胁，并快速推出新的人工智能产品。

其中，谷歌的“搜索生成体验”便是其最新尝试之一。这款产品将人工智能生成的摘要与传统搜索结果相结合，为用户提供更丰富、更全面的信息。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SundarPichai）在接受采访时强调：“用户不仅仅是在寻找人工智能提供的摘要或答案，他们更关心的是网络上存在的丰富性和多样性。我们的方法优先考虑了这种平衡，而数据也显示，用户非常重视这种体验。”

“谷歌杀手”真的来了？

这一刻，谷歌的挑战者们的机会似乎终于到来。多年来，无数初创公司怀揣雄心壮志，却始终难以在搜索领域撼动谷歌的霸主地位。然而，如今，随着大语言模型的崛起，这些初创公司终于有了底气，向谷歌发起挑战。谷歌在美国的搜索市场份额一度超过90%。

埃里克·奥尔森（EricOlson）是搜索初创公司Consensus的CEO，该公司运用大语言模型为用户提供研究论文的详细摘要以及关于科学共识的见解。奥尔森坚信，像Consensus这样的人工智能搜索初创公司能够在特定主题上提供超越谷歌的搜索体验，逐步蚕食谷歌的搜索市场份额。

以Consensus对“社交媒体是否对青少年心理健康有害”的查询为例，该公司利用人工智能总结了关于该主题的前10篇论文，并提供了一份关于该问题研究结果多样性的详细报告。每篇论文都被单独总结，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非专业人士的信息收集负担。

这种人工智能支持的搜索方式相较于直接向ChatGPT等大语言模型提问，显然更具优势。后者在回答这类问题时往往表现得相当松散，甚至会出现编造不存在的研究或错误归因信息的情况。奥尔森将这种现象称为“幻觉”问题。他认为，通过限制人工智能只能从一组规定的输入（如科学论文）中提取信息，可以有效缓解这一问题。

然而，莫里克提醒我们，即使如此，也无法完全根除幻觉问题。这对于谷歌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如果全球最大的搜索引擎有十分之一的查询结果存在错误，那么这将是一个灾难性的问题。但对于初创公司来说，他们的实验性产品有同样的表现，也会被视为一场胜利。

信任危机？

尽管存在诸多问题，但用户可能会加速转向基于人工智能的搜索引擎。原因在于，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正逐渐让网络和现有搜索变得不那么可靠。利用人工智能撰写的虚假评论、合成的政客虚假视频，以及完全编造的新闻文章层出不穷，其背后的动机无非是为了攫取利益、选票和眼球。

美国搜索引擎优化专家莉莉·雷（LilyRay）指出：“近期，低质量的人工智能生成内容激增，给谷歌的搜索质量带来了巨大挑战。垃圾邮件发送者利用ChatGPT等人工智能生成工具，创建出通常能暂时在谷歌搜索中获得高排名的内容。”

问题不仅仅局限于谷歌的搜索结果。雷补充道，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还渗透到了谷歌地图的列表中，以及搜索结果上方和旁边的“精选摘要”中，甚至出现在谷歌的购物清单以及“头条新闻”、“发现”功能中的新闻资讯里。

值得注意的是，谷歌几十年来一直在与操纵其搜索算法的行为作斗争，并不断更新系统以清除垃圾内容，无论其来源如何。该公司关于人工智能生成内容的指导方针最近一次更新是在2月份，该指导方针重申，谷歌可以利用人工智能辅助内容生成，但前提是必须为消费者服务。

在一个充斥着人为错误信息的互联网上，谷歌提供的一些错误链接和列表早已不是新鲜事。然而，如果人工智能意味着虚假内容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大量涌现并广泛传播，那么它可能会导致用户对谷歌和其他公司提供的所有搜索结果产生更广泛的信任危机。

目前尚不清楚互联网正在经历的这场转型将带来怎样的变革。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们转向人工智能搜索的速度，以及未来大语言模型相较于现在能有多大的提升。此外，哪家公司的人工智能将占据主导地位也是未知数。

未来的竞争难免会有赢家和输家，因为一些出版商和服务可能会过时，而另一些则会成为值得信赖且必不可少的信息来源，至少在人工智能领域是如此。